第一百九十八章[五更](1 / 2)

安撫過石曲之後,林汐很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去。

撕開包紮過的傷口, 林汐拿出來大夫給她備下的備用藥, 把傷口又清理了一遍。

整個過程下來, 她的臉上沒有絲毫的笑容。

昨晚這件事情, 讓林汐猛地升起了一股子危機感。

說白了,那幾個人的實力如果是和她正麵碰上,那根本是沒有可能對她造成什麼威脅的。

但是,這些人卻輕而易舉地打探到了她的個人習慣,她住的地方, 她回家的時間;甚至就連林汐的心理都看得一清二楚, 如果不是這樣, 他們根本不可能得手。

要不是這樣……

林汐的目光在燭火下搖曳著讓人心驚膽戰的光芒。

或許, 她想著讓軍營裡的人一步一步慢慢來的想法,太單純了點。

現在整個西北就是一個窟窿,若是這樣下去,不要說旁的, 怕是她自己和石曲的安全都不能保證了。

她之所以會過來, 為的就是不放心石曲的安全。

但是眼下這個情況, 連她自己的安危都不保了, 何談保護石曲?

拳頭漸漸捏緊,林汐冷著眼下定了決心, 她絕對不能就這麼算了!

打定了主意的林汐直挺挺的躺下,腦子裡還充斥著各種各樣的想法,直到後半夜雞鳴聲響起, 她才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隻睡了短短兩個時辰的林汐立即精神抖擻地起床了。

把傷口上的藥又換了一下,林汐皺了皺眉頭看著包紮傷口的布料。

老實說,這布也太不透氣了,不然的話,她也不至於換藥換得這麼勤快,這鐵蒺藜也是歹毒的暗器,表麵上看著沒什麼,實際上卻在邊邊有一個細小的鉤子,她之前硬生生把那枚鐵蒺藜□□的時候,就被勾走了一塊肉。

“嘖,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不再去想這些東西,把外衣穿上,林汐渾身帶著一股子生人莫近的氣息,朝著軍營去了。

到了軍營,林汐集合之後,直接就扔下了一句讓所有人都呆住了的話。

“昨晚,我被人襲擊了。”

在場整整一萬多人,全部傻眼了。

好半天,才有人漸漸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和理智。

他們紛紛抬頭看著麵前的百夫長,而代理百夫長們則看向了王迮。

收到了眾多火辣辣的視線,王迮身體一僵,這一刻隻恨自己為什麼給大家留下了一個總在代理人麵前出風頭的印象。

不過,他私心裡也確實不希望代理人出事。

所以,王迮還是上前一步,略帶關心地問道。

“代理人大人,平安無事吧?”

他問的時候,還不忘仔細打量了一下林汐,眼睛精準地注意到了林汐的左臂上有些許凸起。

“既然能在你們麵前出現,你們覺得我有事嗎?”

林汐反問一句。

不等眾人鬆一口氣,她又立即說道。

“但是!西北,已經不安全了!”

她眸色如刀臉色凜冽,“我萬萬不曾想到,在西北城中!我竟然會被人用迷香在路上直接迷暈帶走!”

掃視著一乾人錯愕的眼神,林汐繼續一字一句地說下去。

“昨日虧得是我才逃過一劫!若是你們,若是你們的家人,若是無辜的百姓們!他們應該怎麼辦?他們隻能就這樣,枉死!甚至沒人知道你們出事!你們的屍骨寒了,也不會有任何人知道!”

沙場上,眾人終於反應過來了什麼,有些慌亂了起來。

代理人大人說得不錯,她的實力眾人已經是有目共睹,她能夠平安無事地逃出來,但是他們呢?他們的家人呢?西北城裡無辜的百姓們呢?

終於有人按捺不住,高聲吼道。

“代理人我申請自罰!但是我有一句話不得不說,你想我們怎麼辦!直說吧!為了大家的安危,我們大家夥都聽你的!”

“對!我們大家都聽你的!”

“是啊代理人大人,我們都認罰了,但是你有什麼辦法,直說吧!”

一時之間,群情激憤。

他們是活生生的人,來投軍也未嘗沒有為了保衛家人的意思。

現如今活生生的危機就在眼前,熱血男兒如何能忍?

很好。

林汐還算滿意地掃視過人群,手指連點數次。

“你,你,你,還有你。既然你們認罰,就先站出來,罰完再說!”

一個也沒有錯漏地把人都給點了出來,這幾個人也滿臉堅毅,二話不說直接從人群裡出來。

林汐直接伏下身子,給他們做了十個標準的俯臥撐展示之後,冷眼說道。

“每人一百個,開始計數。”

幾個人對視一眼,二話不說,學著林汐的模樣直接做了一百個俯臥撐。

做完之後,幾個人的手臂像是打擺子一樣顫抖著,卻沒有人抱怨,而是沉默地回到了隊伍裡,目光灼灼地看著林汐。

林汐也很乾脆,直言不諱。

“我會向施大人請示,從今日起,我們每日的跑步直接改為繞西北城一圈! ”

她的用意再明顯不過了,從今天起,她要讓西北城的變化被所有有心人看在眼底!

她要讓人忌憚這個會越來越強大的西北城!

“是!”

一萬人整整齊齊地應聲,林汐一揮手,一萬人齊刷刷從軍營裡整整齊齊地跑了出去。

西北城城衛軍。

“嗯?弟兄幾個,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一個守著城門正覺得無聊的城衛軍忽然耳朵動了動,有些遲疑地碰了碰身邊的人。

“什麼聲音?怎麼,大白天了,你莫不是惦記著昨晚睡的那些小騷蹄子的□□聲了?”

促狹地看著他,同伴露出一個你懂我懂的表情來。

“胡說什麼呢!”

這人推了他一把,然後遲疑地說,“這聲音好像越來越大聲了,你是當真沒有聽見嗎?好像是,有許多人在跑動的聲音?”

“胡說什麼呢,哪裡來的許多人跑、跑……”

同伴忽然沒了聲,這個人好奇地推了推他,怎地不說話了?

“你、你看那邊……”

顫顫巍巍地抬起一根手指,同伴隻覺得自己莫非是眼睛瞎了?否則的話,他怎麼會看見浩浩蕩蕩一群人,正在遠處朝著他們這邊跑過來?

“什麼那邊、邊……”

兩個人抬眼望過去,都隻覺得自己是不是眼睛瞎了?否則的話,他們看見這一幕,是什麼情況?

兩個人遠遠凝視著遠方,都隻覺得自己今天莫非是沒有睡醒?否則的話,這是什麼情況?

遠遠地,就能看見一大群人正圍著城牆不緊不慢地跑著,他們的身上都穿著雖然破舊但是整齊的鎧甲,手上扛著武器,臉上的汗水像是雨水一樣往下不斷落下,卻絲毫不影響他們的步伐。

兩人愣愣地看著,隔著這麼遠,他們都能看得出來,這是一支訓練有素的隊伍,而且時不時的,分明還能看見有那一個踉蹌,卻立即被身邊的同伴稍微拉扯了一把,喘了口氣繼續向前跑的人。

這還不是全部,最讓他們大跌眼鏡的是,跑在最前方的,是一個手持□□,一身鎧甲看起來比身後的人還要重得多了的女人。

她雙目裡寫滿了剛毅和不可侵犯,一身仿佛能夠聞到烽火和硝煙的氣息,邁出的每一個步子,都堅定無比,她就像是一支射向敵軍的利箭,帶領著整個隊伍,一往無前!

“這、這是……”

直到一萬人浩浩蕩蕩地從他們麵前跑過,兩個人才終於回過神來。

其中一個吞了吞口水,才不太確定地說道。

“我好像,看見我們家老三了。”

另一個眼神呆滯,仿佛傀儡一樣回道。

“可是你不是說,你們家老三在那個廢物西北軍營裡頭嗎?”

但是剛才跑過去這支隊伍,這叫廢物?

那他們這些整日裡就知道看門口,手上的把子力氣還比不過一些做活的婦人的,又應該是什麼?

這一天,整個西北城都被這支軍隊震撼到了。

不止是守城門的城衛軍,這一日但凡出現在門口的百姓,就沒有不知道這回事的!

就算本來是有的,但是也被親朋好友說過之後,忍不住出來看熱鬨的。

施堰和石曲自然也聽說了,畢竟這麼大的動靜呢。

甚至在源源不斷有人往外頭去看熱鬨的時候,施堰還考慮過,要不要和林汐說一下,讓她彆這麼大動靜。

不過,他下屬來報的時候,忍不住又說多了幾句話。

正是這幾句話,打消了他的念頭。

【不過,屬下覺得,這些人都變得有點不那麼一樣。他們的眼裡,比屬下以前看著,多了幾分生氣。就像是、就像是……】

屬下遲疑的模樣,和那他自己都不知道但是顯然帶著雀躍的口吻,讓施堰選擇了放縱林汐的作法。

反正如今的西北,已經不會變的更差了,讓林汐折騰一下,又算得了什麼呢?

然而這隻是第一步。

第一天,林汐帶著一萬人在城牆外跑步;

第二天,林汐帶著一萬人在城牆外跑步,順便抓住了幾個可疑的人;

第三天,林汐帶著一萬人跑步的時候,忽然有普通的百姓為她送水,眼含熱淚地表示,他們等著西北這一日,已經等得太久了。

然而林汐拒絕了他們送過來的水,並且告訴他們,西北軍營是為了守衛西北,不會拿任何老百姓的東西,哪怕是一滴水。

這句話從她口中說出來之後,整個西北城聽過的人,都忽然像是聽到了什麼大喜事一樣,激動地流下了淚水。

甚至有不少人過來表示,想要加入這樣充滿了朝氣和紀律的西北軍營。

隻可惜,林汐又一次無情地拒絕了。

【你們是我們會用心保衛的百姓,你們安居樂業,才是對我們訓練最大的尊重,因為我們想要看見的,就是你們幸福無憂地過日子。】

頻頻從她口中說出來的句子,在短短幾日之內,就成為了整個西北的一粒定心丸。

而林汐也趁此機會,將本來早就應該恢複的宵禁,還有巡邏通通安排了下來。

她甚至把西北城兩處城門的守衛軍都吸納了進來,原本看起來垂頭喪氣或者不可一世的城衛軍一日一日變得看起來有了軍魂的氣息,這些改變,肉眼可見,也讓西北還留著的人,肉眼可見變得充滿了活力。

石曲看著這一切,轉頭就給施堰送了一份數據。

接過數據一看,施堰頓時覺得觸目驚心。

這小子,拿給他看的,是今年預計的稅收。

按照上麵的數字,今年的稅收,約摸著,隻有去年的三分之一吧。

一看到這個數字,說實話,施堰覺得要真的是這樣,他這段時間安排的好多東西隻怕都要支撐不住的。

雖然在那毒婦那裡搜刮了四百萬,但是這些銀錢他算過了,除去撥到西北軍營的款項,要想將整個西北重新拉扯起來,這筆錢,還是太少了。

毀掉容易,重建?太難。

“說吧,你個我看這個,是什麼意思?”

往榻上一倒,施堰覺得自己不躺下,都不敢和這小子說話了。

否則沒一會兒,就該氣得天靈蓋都沒了。

“沒什麼,讓你看看預算,娘子和我說,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石曲輕輕點了點這份估算,略垂下了眼,神色很淡。

“不過,我覺得你看了這個應該會答應的。”

他說得這麼肯定,頓時讓施堰覺得有點不爽了。分明就是一句平平淡淡的話,但是這裡頭的語氣,寫滿了肯定和自信,這也太自信了些吧?本來還躺在榻上的施堰頓時微微抬起頭來,兩鬢的白發比之前更多了,這些,都是他這些時日以來,為西北付出的代價。

“你怎地就知道老夫定然會答應?她說的話,在你眼中,就這麼有分量?”

他說著說著,語氣裡還帶著一股子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出來的羨慕。

石曲隻當做是聽不出來他的口氣,抬眸道。

“無他,娘子很少會說什麼讓我覺得無理取鬨的話罷了。”

就算是說笑,也不會說出一些,讓人覺得難以接受的話來。

沒想到反而被他噎了一句,施堰頓時老大不爽,擺擺手不再自討苦吃了。

“行了行了,你說吧,什麼事?”

反正同意不同意,不還是自己說了算嗎?

石曲收起了臉上清淡的目光,然後慢慢說道。

“娘子說,按照目前的情況,整個西北的人自己吃飯都很艱難,更彆提稅收了。還有西北營地未來的夥食供應,她也擔心供應不上,所以,她打算在訓練之餘,把兵力同時拿去開墾荒地。”

“用兵力開墾荒地?”

這是什麼騷操作?施堰瞪大著眼睛直接坐直了身子,總覺得自己方才仿佛在聽什麼天方夜譚似的。

“不錯,娘子說了,兵力如今放著也是浪費,每日的訓練之外,不如抽調兵力出來利用上,這樣一邊訓練,一邊將那荒地開荒,你不是還打算降低稅收鼓勵他們重新耕種嗎?開荒的荒地可以降到十稅一,這樣,沒準那些跑了的西北百姓,又會重新回來呢?”

石曲說的都是林汐的原話,要問林汐怎麼知道西北的百姓跑了,那還真的要多謝軍營裡這魚龍混雜的地方,想知道點什麼,當真是太容易了。

這話一出口,施堰頓時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拒絕的了。

沒錯,眼下西北彆的問題都不重要,跑了的西北百姓在彆地變成了流民,其實才是最重要的問題。

開荒土地和十稅一,確實是一個吸引百姓回歸耕種的大利器。

他甚至能夠想到,本來在外地瓢潑不定的西北流民一聽見這個信息之後,迫不及待回到西北之地的樣子。

糾結了好一會兒之後,他還是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那你就告訴她吧,我同意了。”

石曲臉上立即浮現了一個果然不出我預料的模樣,然後轉身就打算離開之時,實驗一把抓住了他。

“你先彆走,既然是要開墾荒地,這荒地如何讓百姓得知,一日開荒進度,還有如何分地……”

“等我回來再仔細商議吧。”

石曲不等他給自己安排新的公務,絕情地扭頭就走了。

這老頭,越發地蹬鼻子上臉了,這麼一下就想給自己找這麼多事做,怕是他累死得不夠快嗎?

特意跑了一趟軍營,石曲一眼就看見了一群大男人之中,也掩飾不住渾身英氣的娘子。

他忽然駐足不前,思緒有些許飄忽。

若是、若是讓小頎看見了,定然會對這樣的娘子,感覺到十分的陌生吧?

但是……

石曲忍不住又多看了幾眼,人群裡的林汐正拿著□□揮舞著,汗水在她鬢角邊滑下時,隻讓人覺得無比的剛毅,若非是親眼所見,怕是都沒有人會相信,這樣的英姿,居然是屬於一個女子的。

這樣的娘子,當真,讓他感覺更加的耀眼了。

“嗯?有人找我?”

林汐忽然猛地抬眸,一眼就看見了副官說的人,原來是石曲啊。

利落地收了槍,她縱身幾個跳躍,立即就來到了石曲的跟前。

“怎麼樣,施老頭答應了嗎?”

她直接抬起手來,用手袖擦了擦額角上的汗水,石曲看了,有些無奈地掏出身上一方帕子遞了過來。

“娘子也不帶幾方帕子,也好方便擦擦這汗水。他答應了。”

“反正都是要洗的,用袖子更加省事一點。”

她這話說得一點兒都不心虛,反正衣服都是她自己要親手洗的,洗少一件是一件吧。

“答應就好,我就等著他答應好動手了。”

雖然嘴巴上說著,她還是接過了石曲的手帕,擦了擦,然後順手塞進了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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