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以防萬一,她將文件收成一堆,塞進了牛肉秘書的辦公桌底下;挪開了兩把椅子,她在地板上空出一片地方,正好可以讓她打個盹兒。
“你怎麼這麼放鬆啊?”笛卡爾精很不讚成。
波西米亞剛往地上一坐,卻聽門外突然響起了電話鈴聲,急劇又尖銳地刺破夜晚,穿透了門板——她一震,側耳聽了幾秒,發現那電話鈴聲正是從典獄長辦公室傳來的。
整條走廊裡都回蕩著電話鈴聲,像是被攪亂了的湖水。波西米亞屏住呼吸,一直等到那仿佛永遠也不會結束的電話鈴聲終於結束了,辦公樓裡重新歸於一片死寂。
這麼晚了,誰會往辦公室打電話?
波西米亞趴在地上,目光緊緊地盯著門口縫隙。淡白色的走廊燈光,在門縫下亮成了一條直線;如果有人從這兒走過,影子就會打斷光芒,從她眼前晃過去……
“喂。”
她揮了揮手,想趕開在腦袋旁邊繞來繞去的笛卡爾精。有馬賽克的話,很可能會看漏了影子。
“喂!”
波西米亞用手肘撐著自己,坐了起來。“你乾什麼!”她低聲喝道,“你有話就說,你煩不煩!”
一團混沌安靜了下來。她以為笛卡爾精有事要告訴她,沒想到等了兩秒,它卻像生氣了似的一聲不吭;波西米亞懶得哄它,正要重新趴下,忽然望著地板一愣。
她自己的影子投在了地板上——這本身沒什麼出奇的。月光一定是從她身後的窗戶裡投進來的……而笛卡爾精,又正好是麵對著窗戶……
那一瞬間,曾經救了波西米亞好幾次的決斷力,立即叫她矮身往側麵一滾又一撲;餘光剛一瞥見頭上出現了辦公桌緣的陰影,她就縮起四肢,讓自己緊緊藏進了辦公桌下——
辦公桌的三麵木板將她包裹遮擋住以後,波西米亞這才感覺到自己汗毛原來都立了起來,心臟砰砰直跳;抬眼一看,笛卡爾精仍然一動不動地飄在原地。
投進窗戶的月光,在地板上映染出一片長方形的光亮。窗戶形狀的亮處與周圍昏暗交界分明,橫平豎直……
慢著。
這片光亮的底部,也就是窗戶的底部,線條根本不是平直的——一個半圓形的弧狀黑影,正從窗戶底部慢慢地隆了起來。
波西米亞一眨也不敢眨地盯著地板,看著那個影子一點點地從月光中升起來,總算明白笛卡爾精剛才叫她是想讓她看什麼了——她鼓起勇氣,悄悄地坐起來,從辦公桌下探出了一點點頭。
從窗戶底部升起來的那半個橢圓陰影上,一雙眼睛正定定地盯著玻璃後的房間。昏暗之中,那人的眼珠依然微微泛著一點光;此時那兩點眼珠反光左右滾了滾,似乎是見房內無人,這才繼續慢慢往上爬,逐漸露出了頭顱、肩膀,大半個身體。
是個男人——但由於是背光,波西米亞看不清楚那人是誰。
他是搭著梯子爬上來的,在露出了半個身體以後,他揚手就推開了玻璃窗——牛肉秘書顯然沒想到要給窗子上鎖。他翻身坐在窗框上爬了進來,雙腳無聲無息地落地了。
月光下,那雙帶厚厚橡膠底的便鞋,一步一步地走近了波西米亞的眼前。
笛卡爾精依然浮在原處,這時終於忍不住似的,誌得意滿地“哼”了一聲。
頭一次,波西米亞連罵它的心思都沒有了。她緊緊捂住自己的口鼻,恨不得能縮成一個球;眼看那雙鞋越來越近,她也蜷縮著一點點往後靠——總算,那雙鞋在辦公桌邊緣停住了。
“啪”一聲響,那人似乎打亮了一個小手電。手電一定非常小,因為那光柱很細,幾乎照不亮多少地方。它從地上一劃而過,劃向了辦公桌桌麵;隨即,她的頭上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應該是那人正在翻看牛肉秘書的東西。
波西米亞在腦海裡回憶了一下這張辦公桌的模樣。
在寬桌板下方,除了兩側支撐麵之外,就隻有一個文件櫃了。在辦公桌的外側,也就是她剛才鑽進來的地方,還有一塊背板,遮住了大概一半的高度;此時,她正縮在這塊背板內側,身邊就是占去了不少地方的文件櫃。
翻找的聲音漸漸急了一些,大概是因為那人沒有找到有價值的東西;那雙腳又往前靠了半步——波西米亞下意識地再次朝後一縮,卻聽身後“嘩沙”輕輕一響,登時一顆心都墜了下去。
……她正好碰著了自己剛才塞進桌下的文件。,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