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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越坐在草叢裡,耳鳴聲像契而不舍的夏蟬一樣,嗡嗡叫了起來。
荒草紮著她的皮膚,冷汗慢慢泛出來又乾了;微風吹來濃煙的氣味,火焰舔舐在汽車殘軀上,啪啪作響。
耳機裡沉寂半晌,隨即響起了韓歲平仿佛被當胸砸了一錘似的低低呻吟聲。
前方翻倒摧毀的車子裡,再也沒有一絲丸青戈的動靜。
檢查站裡的幾個人全神戒備地分散開,舉起槍,把爆炸後的汽車給包圍住了。其中一個人以滅火器壓製住火勢之後,蹲下來往裡頭檢查了幾分鐘,隨後朝自己隊友一揮手,又叫了一個人上去:“喂,你過來看看。”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車子上,沒有人發現在他們數百米之外,還藏著一個女越。韓歲平啞著嗓子,發出的聲音全都沒有意義;女越聽了幾秒,突然貓腰站了起來,輕聲對耳機裡喝了一句:“你冷靜點!你看見檢查站附近的攝像頭了嗎?”
她與韓歲平不一樣,她見過的生死太多了;該做的事情,必須要有人去做。
“看……看見了……”
“哭什麼,幫我把那幾個攝像頭的視頻信號切掉。”女越囑咐完,仍舊矮著腰,像隻狐狸一樣躍出了草叢——隨著她直撲向了檢查站,前方那幾個士兵在視野中也急劇放大了;當雙方隻有數十米之遙時,女越驀地一擰方向,躲到了檢查站的牆下。
“度虎小隊a15號彙報,”
前方馬路上,有人打開了對講機。女越稍稍探頭一看,發現是一個領頭模樣的人;他在彙報時,眼睛仍盯著車內,說道:“目標車輛已爆炸,但目標還有一口氣……請示下一步怎麼辦。”
還有一口氣!
那種近距離的強烈爆炸,放在毫不設防、能力退損的進化者身上,一般是毫無幸理的。這麼說,莫非丸青戈在最後一刻發現了不對勁,使用了什麼自保手段?
女越的心臟立即咚咚跳了起來,耳機裡,韓歲平幾乎是發出了一聲尖叫:“那、那你快去救他!”
“你彆吵!”
女越緊緊攥住拳頭,又朝外掃了一眼。眾人都圍住了汽車,假如她從檢查站另一頭繞過去的話……
丸青戈不死也是重傷了,她去救人,就等於平白暴露自己、讓計劃付諸東流——難道她還能背著一個瀕死的人,混進火箭發射總部裡去嗎?
對講機裡傳出了回應:“傷勢嚴重嗎?你看一下,目標的身體損壞程度如何?”
那領頭的蹲下去,拿自己的槍杆子伸進車窗裡麵撥拉了幾下,好像是不得不翻垃圾桶找東西似的。
“到處都是血……”他答道,“後背下方有一大片是血肉模糊的……”
“是腎臟的部位嗎?器官受損了?”
“看樣子是的。”
對講機裡沉默了幾秒,電流嘩嘩作響。在通訊關掉以前,那頭的人說:“那麼,就原地射殺掉。”
……女越腦子中的某根弦,啪地一下就斷了。
在另一個自己有機會大叫“彆管了快趁這個時候走”之前,她的身體已經先一步有所行動了。那個男人剛剛端起槍,她的左手就探出牆壁,朝他做出了一扔的動作;那男人額頭登時就凹陷了下去,就好像一塊肉色的橡皮泥,忽然被按下去了一指頭。
站在他對麵的那年輕人,正好瞧見了這一幕。
在他的眼睛忽然圓睜的時候,那男人的額頭忽然又飽滿起來了。不管剛才是什麼東西將它壓凹陷了的,現在似乎又被額頭給“彈”起來了;明明是人皮人骨,卻好像跳床一樣富有彈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