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0 剖白(1 / 2)

末日樂園 須尾俱全 4474 字 3個月前

“……一直坐在門口,是為了看他什麼時候走嗎?”

東羅絨懶洋洋地坐下時,絲緞睡袍順著她的大腿滑了下去,輕柔得像煙被吹散了。她臉上一點妝也不帶,嘴唇卻仍是濃重殘酷的血紅色;膝蓋、小腿、腳腕的骨骼形狀上,泛著一線細細的銀白反光,清楚流暢得像金屬打造的——隻是極單薄,似乎一折就會斷。

不管秋長天這個人如何,他對女人的品味確實是一流的,謝風懷著不知什麼樣的心理想道。

房間裡隻開了台燈,昏暗朦朧得如同一團夢。東羅絨低下頭,好像輕輕歎了口氣,但她沒有聽清。

“為什麼不說話?”她歪過頭,問道:“你生我氣嗎?”

謝風抬起手,慢慢解開了自己身上的酒店浴袍係繩,任浴袍掉在地上。在東羅絨微微一怔的目光中,她咬著牙背過身,將短袖衫也脫了,攥在手裡。

光裸的皮膚一接觸到房間內的冷空氣,就忍不住泛起一層小疙瘩。她的肩膀、胸口、後背……儘管都裸|露在光影中,卻異樣地並不讓謝風覺得自己被暴露了。或許因為主動展示就是一種力量吧。

“你看見了嗎?這些傷疤。”

東羅絨沒有作聲。

“在即將歸順之前,是民間反對聲勢最激烈的時候。明明當時淚城名義上還是一個國家,但是在街頭搜捕打擊我們的,卻都是帝國人了。”謝風顫聲說,“有一次我們被迎麵而來的安全兵衝散了,我慌慌張張跑錯了路,被兩三個人追上了。我當時後腰被踹了一腳,那個安全兵的靴子特彆沉,我迎麵撲倒在地上,他們幾個人衝上來掄起棍子打……”

她平時就當作這些事從來沒有發生過。

“我以前覺得棍子是鈍器,那一次之後我才知道,原來隻要力氣下足了,鈍器也照樣可以把你打得皮開肉綻,頭破血流。”謝風低下頭,看著地麵說,“其實大部分我都記不清了。我就記得旁邊有個阿婆,怕得一直喊,彆打了彆打了,她一個小女孩子,要被你們打死了……

“挨打的時候太痛了,痛得我心想,趕緊抓走我吧,隻要彆再打我,什麼都行。等他們真的不打了,有個人把手插入我的腋下,要拉我起來時,我又怕得差點哭出聲。”

東羅絨從沙發上站起來,衣料在她行走間窸窣作響。她走近身後,那股特殊的氣息像水流一樣抱住了謝風。東羅絨冰涼的指尖落在皮膚上,冷得謝風一個激靈。

這樣唐突的事,由她來做卻一點也不突兀,就像看見女兒受了苦的母親,下意識地想要撫平對方的傷疤。

“後來呢?你怎麼逃掉的?”她低聲問道。

“我那時失去了一半的意識,站也站不起來了,他們大概以為我昏了,放鬆了警惕,就隻留下一個人看守我……旁邊圍了好多市民,都在喊他下手太重、不該打人什麼的,那個安全兵被分了神,沒注意他身後街邊停下來一輛出租車。”謝風啞著嗓子說,“那個司機和我目光相對了幾秒,猶豫了一下,把門打開了。我從安全兵腳下慢慢爬過去,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跳起來就衝上了車……那司機大叔也不敢載我太久,在幾條街之外就把我放下了。”

“是他部門的風格。”東羅絨慢慢說,“你恨他?”

謝風想了想。“不,”她老實說道,“他作為首腦,離我太遠了,也沒有親自打過我……我不恨他,我怕他。”

一個最基層的安全兵,已經足以將謝風的人生摧毀,那麼在層層軍階和無數安全兵之上的秋長天,遙遠強大得隻會令她害怕。

自己今夜要與這樣一個人對抗,在她看來簡直天真得不像現實。

“……可是,越害怕,越渴望吧?”東羅絨輕輕靠近她的耳朵,小聲說:“想要看他被擊倒,被打敗,再也傲慢不下去,想看他跌落下來,像普通人一樣知道痛、知道後悔,對吧?”

……就像會讀心一樣。

謝風一聲不吭地穿上了衣服,因為她仍有一絲擔心,東羅絨也許是在套她的話,這個可能性不是沒有。畢竟,她仍然不知道東羅絨與秋長天到底是什麼關係——一切都是她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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