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那個年輕人想到了彆的比方,他也沒有機會說出來了。因為他的臉正中央,也像那男人的額頭一樣,忽然無聲地凹陷成了一隻碗。半空中好像有一隻隱形鋼球,在他們兩個人的頭臉之間彈得跳來跳去。
冬冬兩聲,二人幾乎是同一時間倒下去的。
“真不行啊,”女越的聲音比呼吸還低,自言自語地罵了一聲:“……最後一個了,卻隻彈倒了兩個人。”
“怎、怎麼回事?”韓歲平低聲問道。
那是她的一種小型武器,不僅敵人看不見,連她自己也看不見。她從十二界買來時,它們就裝在一個12隻裝的盒子裡,需要用時就往外拿;拿進手裡,每一個都圓圓的、沉甸甸的,足有蘋果大。
它們接觸過的任何表麵,都會一瞬間變成富有彈性的橡皮質地,等它們被彈走以後,那東西的表麵就會恢複成原本的構造——但是在雙方接觸時,形變對於物體內部產生的後果,卻並不會因為因此而複原。換句話說,腦門是重新彈起來了,裡麵的頭骨、大腦,卻都被那隱形小圓球給砸爛了。
因為這種圓球一旦扔出去,就會自己在各種表麵上彈來彈去,並不知道要避諱扔它出來的主人;所以主人一般也都是躲在安全的地方,等它的時效過去。小圓球的時效很短,僅僅十數秒後,周圍物體的表麵就不再出現神秘凹陷了——而這個時候,女越也就徹底不知道自己扔出去的小圓球,究竟滾到什麼地方停下來了。
“怎麼回事?”
“他能動?”
剩餘兩個人大吃一驚之下,急忙端起槍對準了車內。見車裡沒有動靜,其中一個謹慎地小步靠近了一個死人,手裡仍舊端著槍,低頭叫道:“我沒看見傷口……喂,你怎麼了,能不能聽見我說話?”
女越無聲地撲出去時,心底暗暗希望自己不要像“市民郭先生”那樣倒黴——在使用小圓球的客戶之中,這個人是很有名的,儘管賣家出於**考慮隱去了他的全名:據說他在小圓球停止彈跳之後衝了出去,然後被自己的圓球絆倒了,差點被墮落種活捉。
好在她沒被絆倒。
女越像撲食之虎一樣,小小的身體淩空撲躍到了那個男人的後背上;肩膀標牌上寫著A13號的男人,哪裡受得住這股衝勢,當即就朝前撲倒了下去。從最後一人手中立刻響起了一串槍火聲,數顆子彈呼嘯著撕碎了女越身後的空氣——她雙手按在那男人腦袋上,在瞬息之間,無數密密厚厚的銀絲就爬滿了他的頭臉,將他的腦袋徹底包裹住了,看起來好像脖子上長出了一顆蜘蛛卵。
被包在裡麵的人,登時張大了嘴,試圖吸入空氣的聲音都快撕裂了喉嚨;然而銀絲厚厚壓在他的口鼻上,密不透風。
緊抱住他的後背,女越縱身一滾,將那個男人一滾而擋在了自己身前——最後一支槍的槍火頓時停了。她探頭越過蜘蛛卵的肩頭一看,發現第四個人正在急步往後退,應該是想要退回檢查站裡去,尋求牆壁的保護。
他後退時也仍舊體現出了專業水準:槍口始終對準了女越,每一步都踩得又快又穩,眼睛雖然盯著她,還是迅速靠近了檢查站。女越的能力受損也不小,一時間對著槍口想不出該用什麼辦法——她剛才撲倒蜘蛛卵這一下,是占了出其不意的便宜;若要和機關槍比速度,她還沒有那麼自大。
下一步踏出去時,第四個男人忽然身子一歪,好像踩在了什麼無形的東西上,連人帶槍一起歪倒著摔向了地麵。
未等他落地,女越就抓住時機從窒息的男人背後撲了出來——最後一場戰鬥,在十五秒鐘之後就結束了。
“太好了!”一直通過衛星屏息注視著這片區域的韓歲平,看到此時終於發出了一聲歡呼:“你乾掉他們了,丸大哥有救了!”
女越氣喘籲籲地從第四個人身上站起來,將機關槍收進了自己的收納道具裡。整場戰鬥的時間都不長,卻耗掉了她一半的體力;她一聲不吭地走近殘車,蹲下去看了看裡麵的丸青戈。
……目光一落上去,就知道自己最好還是不要仔細看了。
女越吃力地拆掉了變形的車門,將丸青戈小心地抱離了座位。硝煙、黑灰、大片血、變形斷裂的內部部件……就好像車殼之內,是一個剛剛露出了猙獰的非人間。
等她把昏迷不醒的丸青戈拖到了馬路邊時,自己也染了一身血汙,看著觸目驚心。女越倒在丸青戈身邊,倒在四具屍體和一輛殘車之中,呼哧呼哧地望著天空。耳旁,韓歲平仍然抑製不住激動;她聽了一會兒,輕聲說話了。
“你還沒有意識到嗎?我做的,是一個最差、最糟糕的決定。”
韓歲平一愣。“什……什麼?”
“我不應該救他的,他們早知道丸青戈要在此時此刻去基地……現在檢查站四個人都死了,他們的上層聯係不到他們,自然知道除了丸青戈之外,還有一個他的同伴在這裡。”
薄棉一般的雲慢慢舒展開,又團攏,被風推得輕輕滾過藍天。丸青戈的胸膛起伏,輕微得幾乎看不出來了;他的麵容卻異樣平靜,若不是眉毛、睫毛上都沾了血,看起來就像睡著了。
“我救了他又能怎麼樣呢?他現在身受重傷,不能扔下不管,也不能帶著走……我沒有車了,混不過下一道檢查關卡。”女越抬手遮住眼睛,喃喃地說:“我們的計劃,在我衝出去救人的那一刻,就失敗了啊。”<tercss=clear>:,,.,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