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各種角度來說,小綠鶴被收作“身份”時的經曆,似乎都跟林三酒以為的不一樣。
“她當然是被梟西厄斯給收作身份的,變成身份之一以後,也跟餘淵表現得差不多,自己的意誌都被壓了下去,對身體被占據時所發生的事幾乎沒有印象。”
林三酒盤腿坐在一張長木凳子上,把疑惑喃喃地化作了聲音:“可是梟西厄斯為什麼要放她回來?都已經變成他的身份了,還把她放回來乾什麼?”
這個問題,就算小綠鶴本人活轉,也沒法回答;更何況她此刻目光望著的,隻是小綠鶴一隻殘破不全的手骨。
【鑒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
小綠鶴活著的時候已經是命運坎坷了,死後卻也不得安生,依然被他們打開了墳墓,撈出了一隻從胳膊上斷裂下來的手骨。即使進化者一向對生死無畏,林三酒不免也有些心下戚戚,總覺得這件事做得不對。
然而為了進一步追蹤下去,他們彆無他法。
等禮包解讀完手骨之後,它的資料就要和【綠拇指】一樣,被裝進“他鄉遇故知”的容器裡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死亡後的小綠鶴找回了自己同樣死亡了的能力——或許算是林三酒唯一能想到的安慰。
“有件事,我們不是一直都想不通嗎?”季山青將白骨從手帕中小心取了出來,好像有幾分不情願似的,將它握在了手裡——還不是一下子就握緊了拳頭的,是一個手指一個手指地收攏,似乎他也感到不大舒服。
“梟西厄斯明明可以創造身體管家,為什麼還要收進化者做身份?或者這個問題反過來問也是一樣的,明明有了身份,為什麼還要創造身體管家?”
林三酒看了看人偶師。神廟外燭火昏暗,隻是靜靜地漂浮在農舍屋頂下,好像並沒有參與討論的意思;他之所以又回去了,她懷疑是因為人偶師怎麼也不肯和他們一樣,在一間簡陋農舍裡歇腳。
“你有什麼猜測嗎?”她向禮包問道。
季山青卻搖了搖頭。“在發掘出更多訊息和線索之前,我的猜測跟扔鞋也沒有什麼區彆。”
那麼,看來他們隻能想辦法從下一個追蹤到的身體管家——或者“身份”——身上尋找答桉了。
“手骨還好解讀,可是張鵬那麼大一個人,你也要全解讀了放進‘他鄉遇故知’裡去嗎?”林三酒忽然又生起一個擔憂,在禮包開始解讀之前,趕緊問道:“我擔心你的能量會不會不夠?”
季山青每被姐姐關心,臉上總要亮起一層光——明明林三酒關心他關心得並不少,可是數據體似乎並不會像人一樣,習慣於愛或優待。
“我也考慮過這個問題,不僅是浪費能量,也很沒必要。”他笑著解釋道,“他和小綠鶴作為進化者,身上的因果、聯係都太多了,一一被‘他鄉遇故知’給列舉出來,反而會給咱們造成麻煩。
“關於追蹤,我是這麼計劃的:一,隻追蹤三者之間的‘共同線索’;二,在我將數據放入‘他鄉遇故知’裡的時候,就先將它們做一遍精簡。像是許多生物信息,就沒必要解讀出來放進去了。這樣一來,就能大大減少我們被引入歧途的概率,找到身體管家相關線索的可能性也提高了。”
真不愧是禮包,思慮自然比她周詳多了。
在季山青閉上眼睛,開始解讀手骨與張鵬的時候,林三酒悄悄地站起身,走向了農舍門口。
夕陽即將沉下地平線了,廣袤開闊的傍晚天幕,被染成了暗藍、粉紫和柔軟淺紅,一波暈開了一波,逐漸跌進遠方的惘然未知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