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從如月車站上車以來,林三酒還是頭一回遇見這種情況。
四周靜得如同死了一般。樓氏兄妹細微的呼吸聲聽起來清楚極了,日光燈偶爾“啪”地一聲響,在這死寂之中更是如同炸雷似的響亮。車窗玻璃外一片濃黑,映著幾人隱約有些煞白的倒影——外頭既沒有車站、也沒有景物,甚至連一點光都沒有,連車內投出去的燈光都被這片深沉的黑暗給吞沒了。看起來,似乎電車是在穿過一條隧道的時候突然一下不動了的。
幾人互相看了看,彼此都有點不知所措。
“這……明明還沒有到站啊?”樓琴不解地站起來,抬頭看著車廂上方的線路圖自言自語。
雖然行車線路總是千變萬化,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線路圖上寫著下一站是什麼,那麼下一站就不會變。
按理來說,列車這一次應該在“白鯨《無〈錯《海洋公園站”停車的才對。
“你們之前聽說過這樣的事嗎?”。林三酒寫了一句話。——她現在渾身都是內臟和肌肉所呈現出來的顏色,在空中組成的字體就像血字似的,甚至還有些淋淋漓漓之感,看起來很有幾分嚇人。
“沒有,”樓野有點兒遲疑地說,“如月車站的信息不算很多,我們綜合了所有來過如月車站的人的說法,才整理出來了一套應對方案……沒有人提過車突然停下的現象。”
所有……來過如月車站的人的說法?
林三酒頭腦中立刻浮現出一群人圍著兩兄妹、爭著提供信息的樣子——一個念頭不禁從她心頭閃了過去:能這樣調動資源,看來成長者聯盟的勢力一定很大吧?
不過。現在可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壓下了一瞬間不知跑到哪兒去的胡思亂想,林三酒站起身四處看了看。
雖然平時很害怕林三酒,但到了關鍵時刻,樓琴還是乖乖地跟在她的身後亦步亦趨。她一邊伸手敲了敲窗子,見外頭仍然毫無動靜,一邊問道:“……剛說要下車,車就停下來了,說不定我們就應該在這兒下車呢。”
雖然樓琴這話自我安慰的成分占了百分之八十,但就如今的狀況來看,好像不下車也沒有什麼彆的辦法了。
“沒關係的。如月車站裡的墮落種。咱們現在基本都能看見,不會有危險。”樓野打氣似的對妹妹說道——也不知道他其實在安慰誰。
林三酒聽了,忍不住歎了口氣。
雖然兄妹倆現在傷養好了,也換上了備用的衣服——衣服一直在樓野的背包裡團成一團。穿到現在還是皺皺巴巴的——但是有一件事。大家都沒有明說。
在住宅樓裡時。兄妹倆被暗物質侵蝕得很嚴重。
林三酒自己是在被侵蝕得差不多了的時候,被墮落種突然攻擊了而死的——而有了她的照看,加上又能看見陰靈。兩個孩子倒不至於被墮落種突襲,隻是拖著這樣幾乎被侵蝕透了的身體四處冒險,誰也說不好該注意些什麼、會出現什麼後果。
樓氏兄妹當時搜集的信息裡,也沒有提到這一點——仔細一想,也就發現這其實很合情合理:但凡是被暗物質侵蝕後又出了事的,八成都已經死了,自然也回不到紅鸚鵡螺界去提供消息。
“你們倆萬事小心。”當兄妹倆朝門邊走去的時候,林三酒忙寫道。
充滿了關切的這麼一句話,在半空中血淋淋地浮了起來,叫樓琴忍不住扭過了頭。
“知道啦。”樓野滿不在乎地應了一句。“敢來惹小爺的,哼!”
明明他傷勢才剛剛好了一點兒,傷口的結痂還沒退掉,樓野已經又是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初生牛犢模樣了。
年輕真好啊……林三酒站在一旁,看著樓氏兄妹一塊兒合力將車門撬開了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