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章 飛蛾撲火(1 / 2)

雲昭咬著東華宮秘製小糕點,隻覺沒滋沒味。

懨懨不得勁,心中仿佛空落落的,細究,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這幾日都沒有什麼新鮮事,很無趣。

她托腮望著窗外,大半天,也不見日影移動一二寸。

大宮女經過回廊,壓低了聲線,拉著相熟的侍衛長老趙耳語:“雲姑娘神情著實冷倦,怕是寂寞得緊。”

老趙擺手:“這種話,日後可莫要再說,殿下聽到可不得了。”

大宮女幽幽歎了口氣:“忘了自己思念著誰,這滋味,想也不好受。”

老趙牙疼:“讓你少看些話本!”

這一人聲音壓得極低,不曾想雲昭強化過五感,聽得清晰分明。

雲昭:“……”

她才沒有思念那個鬼!

那麼討嫌的鬼,有什麼好想的。他不在,她才省心。

用過午膳,晏南天回來了。

這幾l日又要應付群臣,又要在皇帝麵前演戲,他頗有幾l分心力交瘁。

麵色蒼白了些,眼睛倒是亮。

遙遙見到雲昭坐在窗畔,他三步並兩步越過中庭,踏入寢殿,把草擬好的下一輪祭祀名單拿給她看。

雲昭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懶懶接過來,虛著視線,匆匆掃過一遍。

她抬眸瞥他:“怎麼連方香君都沒有?你這人選不行啊。”

晏南天:“……”

他扶額道:“要玩這麼大?”

“不然呢。”雲昭無語,“這麼好的機會,當然要把我的宿敵們一波帶走。喏,謝家那個,趙家那個,王家那個,就平日跟方香君湊一塊的,還有她們的聯姻對象,通通添上去。”

晏南天:“……”

這是動了半個朝堂的寶貝命根子。

雲昭冷眼瞥他:“晏南天,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優柔寡斷?”

她拎起手指,敲了敲那份名錄。

“弄這個不就是為了得罪人?著緊的人你不動,動些阿貓阿狗有什麼意思?”

晏南天抬了抬雙眉,深吸一口氣:“……”

能這麼理直氣壯公報私仇的,世間也就隻有這個小魔王了。

他苦笑著揉了揉額心,溫聲向她解釋:“上來就動這等權貴,我怕父皇起疑。”

雲昭蠻不講理:“讓你寫,你就寫。怎麼,你不敢?”

晏南天歎氣:“……有何不敢。”

他扶膝起身,取來金墨,挽起廣袖,磨墨,蘸筆。

雲昭忽地笑了笑,從筆架子上取下另一支鶴筆,放在指間,左轉一下,右轉一下。

總不如某人行雲流水。

“啪。”筆掉了。

她很不高興,把筆尖放到墨硯裡沾了沾,在案桌上亂寫亂畫。

晏南天拿她沒轍,把手裡的名錄挪遠了些,以免被汙染。

他在名單上添加了

一行沉甸甸的名字。

拿在手裡,重如泰山。

雲昭扯過名錄掃一眼,還算滿意:“行了,找個機會把名冊‘不小心’泄露出去吧。”

晏南天:“?”

他隻怔了一瞬就反應過來。

這一招,拉人下水不說,進可攻,退可守,相當陰險。

晏南天唇角微抽,表情複雜:“雲小昭,你哪學來的這些。”

雲昭眯著眼笑。

還能是哪學來的。

她看了那個家夥在北天的發跡史。那家夥,隱姓埋名潛到敵方陣營,借刀殺人,驅虎吞狼,種種手段用得是爐火純青。

她這個人,很會舉一反三。

她彎起眉眼,一臉得色:“話本子!”

晏南天:“什麼話本子?”

“人皇傳。”雲昭無辜地眨了眨眼,“你連這都沒看過?”

晏南天默默掐住掌心,垂眸輕笑:“哦,沒看。”

雲昭笑吟吟:“我回頭找給你看!”

晏南天微笑婉拒:“最近忙,再說。”

“哦。”

她愉快地拈起鶴筆,“呼嗡”一轉。

忘了方才蘸過墨,“唰”一聲,往晏南天臉上斜斜甩了一串墨點子。

雲昭:“噗哈哈哈!”

晏南天:“……”

深吸一口氣,起身,忍氣吞聲去換洗。

*

下一次祭祀在三日後。

名單泄露,各家高門權貴關上府門都開始發瘋。

好幾l位老臣臉上都給撓出了血印子——叫你反對陛下的事,這下可好,要被殺雞儆猴。

方老丞相顧不上避忌,私下邀了大都尉秦真見麵。

“開門見山吧,秦老弟。”方漸遺額角貼上了膏藥片,一臉病蔫蔫,“你說,六殿下此舉,究竟是為了鐵血鎮壓一切反對的聲音,還是逼我等站隊啊?”

秦真輕輕拂著茶葉沫,沉默不語。

半晌,緩聲開口:“難說。”

視線相對。

一個文臣之首,一個掌握京都防衛,能走到這個位置,誰不是人精。

方漸遺冷笑:“他倒是進可攻退可守,總不能我等衝鋒陷陣。”

秦大都尉歎了口氣,放下手中的杯蓋:“失火一案疑點重重,我這邊也是焦頭爛額分心乏術,許多事情不大顧得上。”

目光交換,方漸遺緩緩點了下頭。

兩個大佬達成一致,京都立時流言又起。

這一回的流言更不簡單了。

一件件史實,一個個證據都血淋淋攤在光天化日之下,百姓第一次撕開那層被模糊美化過的麵紗,親眼見證三千年為建通天塔而造就的累累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