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番外(2 / 2)

他的神情很奇特,好像很向往死亡一樣。

陸璃覺得他已經完全不正常了,甚至有點嚇人。

她按捺住心頭的恐懼,輕聲勸他:“你不要這麼想……隻有活著才有機會……”

“你放心,我不會自殺的。”江澤遠微微移動了下手腕,病號服寬大的袖子翻了上去,露出腕上斑駁的傷痕,“我試過,都失敗了,我下不了手,倒不是因為怕死……隻是我還想在活著的時候,再見她一麵。”

他沒有救了,陸璃想。

這是一個死局,除非慕糖出現,可是陸璃知道她不會來,江澤遠見不到她的最後一麵。

而她的寬慰與勸導也都無濟於事,沒有任何的意義。

陸璃不想再呆在這煎熬的病房裡,她想離開,而這時一個小女孩跑了進來,撲到陸璃懷裡。

她看上去五六歲的模樣,穿著小花裙子,頭上戴著個粉色的蝴蝶結,圓圓的臉上掛著天真無邪的笑意,與慘淡的病房格格不入。

小女孩想要講話,陸璃抱著她輕輕地“噓”了一聲,然後對江澤遠解釋:“這是親戚家的小孩,和我一起來探病的。”

然後又對小女孩指了指江澤遠,悄悄說:“這個大哥哥病了,病得很重……我們走吧,讓他好好休息。”

陸璃牽著小女孩要離開,然而小姑娘卻好奇地看了江澤遠一會兒,掙開陸璃,跑到江澤遠床邊,在他手裡塞了一顆水果糖。

“我知道生病了要吃藥,吃藥很苦。”小女孩悄悄地說,“所以吃完藥把糖含在嘴裡,就不苦了。”

她說完就牽著陸璃的手,兩個人一起離開,江澤遠看著她們的身影消失在門外,病房裡又空蕩蕩的,隻剩下一個他。

糖還在他的手心裡,塑料糖紙有點紮手。

這顆糖他吃不了,他吃不進任何東西,隻能靠鼻飼管進食流質;他也並不需要吃糖,因為他不吃那種很苦的藥,他的病已經沒有藥可以醫治,營養治療續著命,過一天算一天。

但江澤遠還是微微收緊手,雖然他現在沒有什麼力氣,可還是用儘全力想把手裡的水果糖握緊。

因為他恍然間記得,曾經她也送給過他

一顆糖。

那好像是初夏,鬱鬱蔥蔥的樹下,陽光透過縫隙灑進來照在她臉上,她彎著好看的眉眼,伸手遞過來……那顆糖是淡淡的柑橘味,吃在嘴裡有點酸還有點甜,但時光隔著太遠,具體的味道已經不記得了。

他也沒機會再嘗到這種味道,就像他心裡清楚,臨死前他也見不到她的最後一麵。

死後還能見到她麼?

當然見不到,他的靈魂到不了慕糖所在的地方。

江澤遠緩緩闔上眼睛,他感覺身上的力氣在漸漸流逝,隻有手裡那顆糖愈發真實。

她當年給的,也許是一顆包著糖衣的毒藥。

從他吃下去的那一刻開始,無藥可解的毒就在他的血肉裡生了根,長出一根根藤蔓,將他的骨骼與心臟緊緊纏縛住,一輩子執念刻骨,掙脫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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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糖早就把江澤遠忘掉了。

她此時正在自己寬大的書房裡,將收獲的半條魂魄放進琉璃燈裡。

看著魂魄像金魚一樣在忽明忽暗的燈裡緩緩遊動,慕糖覺得心裡很滿足。

她已經攢了一半多,也不知道將整個燈填滿時,會發生什麼神奇的事情。

小黑在軟軟的沙發椅上搖著尾巴,看著她毫無負擔的微笑,幽幽歎了口氣。

“我真不明白,他們為什麼一個個對你死心塌地的?”

它剛在水晶球裡看完江澤遠的結局,那個男人或許不怎麼樣,但的確直到生命的最後一秒,都在惦記著這個冷漠惡劣的女人。

“你是貓,當然不會明白。”

慕糖站起身,走到窗邊,那裡掛著一隻空空的複古鳥籠。

“這就跟養鳥一樣,鳥兒一開始向往自由,但隻要養久了,□□好了,就算你把籠子打開,它也不會飛走。”

她慢悠悠轉動著鏤空金籠,輕輕笑道,“到最後,就算你想拋棄它,它也會死心塌地地留在你身邊,因為離開你它就活不下去。”

人也是如此,感情為餌引誘過來,刻意□□,到最後形成印在心裡的習慣。

他們真的很愛她麼?

慕糖不知道。也許,她隻是構造了一個迷宮,將他們裝了進去;而那些男人找不到出口,就隻能呆呆地等在原地,期盼著她有一天能回來。

嗬,多麼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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