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臨,陸知夏坐在樓下的花壇邊,她一直仰頭。
22層的燈光,在19點15分亮起來了。
沈晚清簡單洗漱,坐在辦公桌邊出神。
手機突然響了,陸知夏打來的,她淡漠地望著,沒接。
電話響了好幾次,沈晚清都沒接,直到辦公室的門被推開。
陸知夏進來,沈晚清頭也沒抬,她放下吃喝,又從兜裡掏出藥水和創可貼。
沈晚清一直盯著電腦屏幕,陸知夏鋪好紙巾,打開餐盒。
她像是軍人一般,脊背挺直,目不轉睛盯著沈晚清。
一個較勁,另一個更較勁。
誰也不說話,誰也不讓步。
直到陸知夏的肚子咕嚕嚕叫出聲,夜裡聽得很清楚。
她局促地揉了一下肚子,沈晚清先歎口氣,說:“你要做什麼?”
“和你吃飯。”
“我不想吃。”
“等你想吃再說。”陸知夏用她彆扭的方式,近似威脅。
沈晚清靠著椅背,輕舒口氣,說:“你沒什麼想說的?”
陸知夏低下頭,跟交代犯罪事實似的,說了一通。
關於昨晚的事,除了顧硯明說的那番話,其他的都如實說了。
顏夢回叫她在先,她沒去,從顏夢回回電話的語氣,她以為是沈晚清在那裡。
陸知夏會追到那間房,也是以為沈晚清在裡頭。
“你是木頭嗎?不會給我打電話?”沈晚清冷淡地問。
“是的,我是木頭。”陸知夏較勁道:“誰讓你不理我。”
“我今天也不理你,你乾嘛來找我?”沈晚清也不讓著她,陸知夏氣急地嚷嚷:“我想找我就來!”
“給你厲害壞了。”沈晚清又問:“所以為什麼打架?”
“他拽我衣領進去,又說難聽的話。”陸知夏摸摸鼻梁道:“反正錯不在我。”
沈晚清不冷不熱道:“我不管錯在誰,以後要麼打贏,要麼彆打,你把自己傷成這樣算什麼?”
陸知夏不服氣,氣哼哼道:“顏夢回不是個好東西,她領人進來,那幫人按著我,我才被揍。”
“我不聽你的理由,你就是沒打過。”
陸知夏沒話說,沈晚清說得沒錯。
“跟我倒是厲害,咬我的勁兒呢?”沈晚清終於拿起筷子,遞過去。
陸知夏剛要接,她照著腦殼敲了一下,陸知夏也不躲,抓了下腦門說:“她們臟,我才不咬。”
沈晚清都被她氣笑,丟過筷子,說:“趕緊吃飯。”
陸知夏拿出筷子,先遞給她:“你也吃飯。”
“我不吃。”沈晚清賭氣似的說:“我早氣飽了。”
“那我給你紮一針。”陸知夏舉著筷子,很幼稚地說:“氣球紮一下就泄氣了。”
“你說誰是氣球?”沈晚清和她一起,也變得斤斤計較,頗為孩子氣。
“我是。”陸知夏鼓起腮幫子,筷子紮進紅春皓齒,噗的一聲,配合泄氣的聲音,笑嘻嘻地看著她。
還真就是個大孩子,跟她置氣,跟她發瘋,這會兒跟她撒嬌。
陸知夏好就好在,抹得開麵,她說來就來了。
沈晚清即便給她難堪,她也不會退縮。
兩人好歹算是吃了一口飯,飯後,陸知夏非要給她處理傷口。
沈晚清不同意,她大長腿一跨,坐在人家身上。
陸知夏噴藥水,噴霧劑,她用手擋住她的眼睛和嘴巴,動作小心翼翼。
之後嘴巴吹風,吹得沈晚清眼睛睜不開,拍她後背,她才老實。
她撕開創可貼,一個挨著一個貼,貼到最後自己先笑了。
沈晚清掐她的腰,她撲到沈晚清懷裡笑得更開心,說:“你臉上都是創可貼哈哈。”
像是易碎的藝術品,被破壞後,用各種膠貼粘牢。
最後,是挑著嚴重的地方,貼上創可貼。
肩膀和鎖骨都挺嚴重,襯衫褪去,露出白奚收削的肩,血紅的印子泛著青紫。
“對不起。”陸知夏低頭道歉,眼睛有點紅了。
“彆掉金豆子。”沈晚清推她,“我承受不起。”
陸知夏俯身抱住沈晚清,爪子還抓著沈晚清的手臂往自己身上搭,幸虧是有椅子扶手撐著,沈晚清還能承受起這麼大一隻小狗。
世界仿佛靜止,躁動的心漸漸平靜,陸知夏的心,分明好受了很多。
她輕聲說:“我是真的希望你開心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