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福晉為婢妾做主。”伊氏特彆利落的跪倒在大廳正中間的時候, 眾女眷都有些驚訝。
來鬆格裡這裡請安,伊氏除了行禮問好,偶爾回答鬆格裡的問候以外,三年多的時間主動開口說話的時間,都能數的過來。
所以她主動請鬆格裡給她做主,不得不讓人驚訝萬分,隻有張氏麵上閃過一絲了然和擔憂。
她跟伊氏住在一個院子, 算是比較了解伊氏的境遇,若不是實在受不過去, 伊氏也不會主動開口。
她悄悄掃了烏雅氏一眼,見她麵上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就知道烏雅氏知道伊氏所欲為何,並且一點兒都不怕伊氏的發難。
她眼神中的擔憂更重了些。
“你先起來,有什麼委屈,慢慢說就是。”鬆格裡示意明微上前把伊氏扶起來。
常嬤嬤已經提過不止一次伊氏在後院的境遇,能讓常嬤嬤為一個小妾多說話,可見伊氏過得確實不如意的很。
她一直沒管這件事情,並不是她樂意看著伊氏受罪。
隻是苦主不說, 即便她上趕著為人張目, 極有可能吃力不討好, 還平白得罪了人。
畢竟烏雅氏也不是沒有後台在的, 那後台還是她的頂頭上司——她婆婆。
“這幾年來,烏雅姐姐處處為難,婢妾一直步步忍讓, 烏雅姐姐卻越來越過分。婢妾與烏雅姐姐同為格格,按理說烏雅姐姐沒有權利替婢妾管教奴才,可現在婢妾身邊的丫頭都起不來床伺候了,婢妾的衣服還是自己洗的,婢妾實在是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但求福晉做主。”伊氏不肯起身,磕頭下去趴伏在地上,哽咽著說了出來。
“烏雅妹妹,可有此事?”鬆格裡皺了下眉頭,她竟然不知道,烏雅氏事情都已經做得這麼過分了。
其實烏雅氏也並不是一直這麼過分,以前也隻是暗戳戳的用銀子和自己在府裡的人脈,以及自己天然的身份優勢,在小事上為難伊氏,讓她過得不消停而已。
隻是這次南巡回來後,因為沒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福晉又受寵,她心裡不忿,不敢為難福晉,隻好把氣撒在了伊氏的丫鬟身上。
“回福晉的話,伊妹妹身邊的奴才對婢妾不敬,這不管是誰的奴才,隻要對主子不敬,難道婢妾還不能給自己討個公道了不成?”烏雅氏雖心中不虞,可她麵上仍然掛著笑容,好整以暇的站起身給鬆格裡屈了屈膝。
烏雅氏這說話的語氣是沒什麼毛病的,帶著一貫的甜美嬌柔,隻是話裡的意思卻極為囂張。
“伊妹妹的奴才怎麼對你不敬了?”鬆格裡看著烏雅氏,麵上一片平靜的問。
“婢妾的奴才去提膳,就因為先了伊妹妹一步,她身邊的奴才就敢議論主子好壞……”烏雅氏站在原地並不慌張,隻是她話沒說完,就被鬆格裡的問題打斷了。
“怎麼議論的?”鬆格裡並沒有耐心聽烏雅氏的借口,因此特彆直接,雖然語氣還是平靜的,可烏雅氏臉上神色卻難看起來。
“那丫鬟說婢妾張狂,不懂先來後到。”烏雅氏硬著性子冷冷的回答。
“哦?那你不張狂?懂先來後到?”鬆格裡挑著眉頭問,神色已經淡了下來。
“福晉這是懷疑婢妾的教養嗎?這婢妾可不能認,不若叫烏雅府去跟宮裡頭的主子問問,到底我烏雅府教養如何。”烏雅氏內心冷笑,麵上一副委屈至極的樣子。
“放肆!你這是要挑戰本福晉的權威?不若本福晉現在就帶你入宮去問問額娘,你這教養到底如何!”鬆格裡手裡的茶盞重重放在桌子上,冷聲嗬斥了出來。
所有的女眷都被嚇得顫了下,都低著頭不敢多看,都為福晉的強硬感到心驚。
鬆格裡可從來沒說過自己怕事兒,她隻是不喜麻煩而已,倒是讓人覺得她好欺負的緊了。
她就不信,到了宮裡頭,這番話傳出去,彆人會說她雍郡王福晉的不是!
德妃隻要腦子沒進水,就不可能給烏雅氏張目。
“婢妾不是這個意思,福晉息怒。”烏雅氏心頭一驚,沒想到鬆格裡這麼不給德妃麵子,聽到鬆格裡的話,她馬上臉色蒼白的跪了下來。
不管德妃樂不樂意,若是福晉帶著她入宮,這般說出去,德妃就是咬著牙都得發作了她。
這跟讓烏雅府對德妃喊冤,給四爺府施加壓力是兩碼事,她一直以為福晉性子好,沒想到竟然看走了眼。
“哼,我倒是懶得明白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你是入了雍郡王府,可不是你烏雅府都入了雍郡王府,怎麼?你還想著讓娘家為你張目,讓額娘和四爺母子產生間隙?我看你簡直是豬油蒙了心!”鬆格裡也不叫她起來,任由她跪著,毒舌程度與四爺不逞多讓。
“過往本福晉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願意跟你計較,就為成全額娘一片拳拳之心,你可倒好,在府裡作威作福,盛不下你了是吧?”鬆格裡的話,讓烏雅氏臉色更加蒼白。
“婢妾不敢。”烏雅氏這會子真是羞怒和害怕交織,臉上是又紅又白,卻不敢起身,隻能磕頭下去。
“傳我的話,烏雅氏不守規矩,打手板二十,抄《女訓》三十遍,長長記性,若是再叫我知道你不懂規矩,本福晉就親自入宮請額娘派個嬤嬤來教你!”鬆格裡臉色仍然冰冷,說的話更讓烏雅氏害怕。
她倒不是怕德妃派嬤嬤過來教導,隻是若被外頭知道了烏雅府的姑娘沒有教養,還需要讓嬤嬤教導,怕是德妃和烏雅府都會成為笑話。
對好麵子的德妃來說,這是絕對不能接受的事情,到時候隻怕德妃娘娘一怒之下,遷怒四爺府不說,還不肯再管她和烏雅府,那可就事兒鬨大了。
“婢妾謹遵福晉教誨!”烏雅氏頭叩在地上,不敢起身,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怕的,渾身都有些發顫。
“伊氏你且起來,一會兒我會讓鄭嬤嬤請大夫去給你的丫鬟診治,並且暫且派兩個人過去伺候。以後再有哪兒不妥當,直接來找我就是。”鬆格裡不再搭理烏雅氏,緩了緩臉色,對著伊氏吩咐,得到了伊氏滿臉熱淚的感激。
許是因為鬆格裡難得發了脾氣,其他人都沒敢多說話,沒過多久就散了。
烏雅氏本來還有些害怕,可是出了正院的門,怒火就壓過了害怕,等到二十個手板被常嬤嬤帶著人一點兒都不放水的打完以後,她心中的怒火就變成了恨意,讓她姣美的臉龐都變了形。
“去,給我想辦法,讓四爺見到大格格!”烏雅氏整個人都充滿著陰翳感,陰森森的咬著牙吩咐。
既然福晉不肯給她麵子,事情剛過,她不能讓德妃收拾福晉,可給福晉添堵還是容易的很。
“派人把消息給沉香院傳過去,多餘的不用說,就說大格格會偶遇四爺就行。”感覺到手掌的脹痛,她又咬著牙吩咐了一句。
哼,她倒是要看看,福晉接下來還能不能笑得出來,沉香院那位雖然年紀小,可不是省油的燈。
********
盛夏跟在春天的腳步後頭悄然而至,各處伺候的奴才們都極為自然的把厚重簾子和各處裝飾換上了新的,身上的衣服也比原來更輕薄方便了些。
看著到處花紅柳綠的鮮活,各處忙碌的奴才們,雖然都冒著汗珠子,可臉上的神色倒是都不錯。
四爺府後麵是有個小湖的,這個時節裡,荷花開得極美,還散發出醉人的清香,隻讓人覺得心曠神怡。
所以府裡頭的主子們,都很樂意在這個時節避過日頭後,出來走動走動。
四爺在臨近傍晚時分,有時也會去後花園轉悠轉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