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四爺嘴上訓斥鬆格裡不妥帖, 可在這個談天花色變的大清, 得了天花仍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彆說四爺現在對鬆格裡感情日益加深,就算他不喜歡鬆格裡, 也沒有想換個福晉的念頭,繼福晉聽起來不好聽, 憑白也低了彆家福晉一頭不是?
所以在鬆格裡開始發燒,並且出了痘以後, 四爺怎麼都不放心讓鬆格裡自己睡,硬是每晚都抱著她不鬆手。
“爺不用抱臣妾抱的這麼緊!”鬆格裡無數次喘不過氣醒來後,連生氣的力氣都無,她翻著白眼,虛弱道。
“若是爺不抱緊一點, 你忍不住撓破臉怎麼辦?大清可不能出個破了相的福晉。”四爺臉上神色清爽, 話說的特彆大氣凜然。
“……臣妾不會撓的。”就算是撓了, 她也有法子恢複, 用不著這位爺操心。
“不行,不抱著你, 爺實在是擔心。”四爺閉著眼睛,鼻尖聞著清冷的香氣和淡淡的藥香,內心一片寧靜, 除了擔憂以外, 他很是享受眼下的情形。
除了他想法設法跟福晉行周公之禮的時候,她從未如此乖順的躺在自己懷裡過,這才是夫妻過得日子嘛。
可惜……還是得盼著福晉早些好起來才是, 四爺想著又抱的更緊了些:
“鬆格裡乖,快睡吧,睡著了就不癢了。”
“……”乖你妹!鬆格裡氣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加之發著高燒,差點兒沒厥過去,隻能恨恨的閉上眼睛,不理會他。
實際上對彆人來說,天花可能很恐怖,可是對鬆格裡來說,她並不算太放在心上。
不說遊魂那三百年間,知道了天花如何醫治,就算是不知道,有“鬼見愁”苗老太在,她想死都難。
本想著請鬼見愁走一趟,可四爺天天在這裡呆著,因為跟她這個出痘的人待在一起,連衙門都不去了。
鬆格裡實在是受不住,每天夜裡都有個大隻的八爪魚黏在自己身上,隻能對還瘸著腿走不利索的明謹暗示,她要快點好起來。
畢竟外麵可還有條大魚等著逮,她沒時間在這裡跟四爺耗。
過了不到十天的功夫,鬆格裡臉上和身上的痘痂就脫落了,隻在臉上留下了不少粉紅色的痕跡。
但是這些痕跡也不用擔心,鬼見愁以前就給弘暉配過祛疤的藥膏子,抹個把月,皮膚也就光滑了。
鬆格裡畢竟一直身體康健,還是個大人,竟是比禁在院子裡的小蘿卜頭們還要先解了禁。
她命人把自己用過的東西燒毀,並且將正院裡裡外外都消過毒以後,才將在屋子裡悶了半個多月的三阿哥等人放了出來。
本來還好好的三阿哥,一看見鬆格裡,就嚎啕大哭起來,四爺待了一會兒,實在是受不住小兒子這大嗓門,忙不迭回了外院。
鬆格裡對此一點都沒注意。她抱哭的震天響的三阿哥,心裡升起淡淡的愧疚。
許是對弘暉放了太多心思,她對三阿哥並不如對弘暉上心,有時候甚至會因為弘暉而忽略他。
他現在還不滿周歲,說不出道不明,可小孩子也有他們自己的表達方式。
哭了一會兒,三阿哥臉都哭腫了,還用白嫩的小拳頭抓住鬆格裡的衣服,抽噎個不停,這讓鬆格裡心頭更軟,隻想著以後要對他更好些才是。
好不容易哄好了三阿哥,抱著他玩兒了一會兒,還不等他睡著,又一個哭天抹淚的進來了。
“額娘……嗚嗚嗚……額娘!”七歲的弘暉已經有很久沒這麼哭過了,他再記不得先生教導的禮儀和規矩,抱著鬆格裡哭的撕心裂肺。
三阿哥本來已經被哄好了昏昏欲睡,聽到他哥哥哭的熱鬨,也扯著嗓子應和起來。
一時間,西廂房裡頭,人人都頭疼的不得了,四爺有先見之明,倒是躲過了一劫。
“弘暉乖,不哭了,額娘這不是好了嗎?”鬆格裡抱著弘暉,也不阻止他哭。
總得叫他把心裡頭的委屈和害怕發泄出來才是,他這個年齡最容易多思多慮,上輩子他就總是各種害怕,才總是休息不好。
“額娘,以後你生病,不要把弘暉送走,弘暉要陪在你身邊。”弘暉委屈的抱著鬆格裡胳膊,跟她相似的杏眸紅腫,端的是可憐無比。
“怎麼,弘暉盼著額娘多生病啊?”鬆格裡摸著弘暉的腦袋打趣道。
“不是,額娘不生病,額娘……”弘暉臉色通紅,一著急,又哭了……
“好了好啦,弘暉都是大孩子了,可不能再哭了,你瞧你一哭,你弟弟也心疼你呢。”鬆格裡替弘暉擦了擦眼淚。
“一會兒額娘叫膳房給你做最愛吃的香煎魚丸,再給你上個牛肉鍋子,咱們好好吃一頓好不好?”
“嗯……弟弟……?”弘暉哭了會子也餓了,這幾天他都食不下咽的,一聽到好吃的就忍不住口水往下流。
他轉頭看著哭累了眼睛都快睜不開的三阿哥,有些遲疑。
他已經知道弟弟現在吃不了東西了,可是他跟額娘吃,叫弟弟看著……是不是太殘忍了些?
“你弟弟有吃的,他這會子該睡覺了,等他大了,你再帶他吃。”鬆格裡被弘暉的為難逗笑了,她捏了捏弘暉的小肉臉,笑眯眯道。
這才多久的功夫,弘暉就瘦了一大圈,可得趕緊補回來才成。
所以,四爺在避開了大兒子和小兒子的魔音摧殘不久後,就得知正院裡晚膳正吃得香甜,完全把他漏了過去。
恨得四爺啊,他這些日子,天天夜裡都不敢睡鑿實了,就怕鬆格裡給自己臉上來一下子,他竟不知,福晉還是過河拆橋的好手!
帶著股子下人們摸不著頭腦的怒氣,四爺將粘杆處一部和三部的頭領都叫到了外書房,要餓大家一起餓。
“查的如何了?”四爺坐在書桌前,滿臉不爽的問他麵前看不清眉眼的兩個下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