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八哥從小就對咱們好, 這份情我們得念著, 郭絡羅氏是有些拎不清,也沒什麼,她不是一直都這樣麼?”胤禟坐在地上,也沒著急起來, 笑著慢悠悠對胤俄說。
其實剛剛他心裡頭還是挺不舒服的, 這些年他費時費力, 銀子都不知道扔出去多少,八哥一個命令他有時候都得跑斷腿。
可是剛才郭絡羅氏那般不客氣, 不管是從八哥這頭論, 還是未出五服的表姐弟關係,九阿哥心裡頭特彆不爽。
但看到一向得過且過,萬事不管的胤俄,為了他急赤白臉的,他心裡頭的不舒服完全沒了, 妥帖的如同三九天裡吃了冰鎮西瓜一樣, 到底是有人真心疼他的。
“九哥,你一直說八哥對咱們好, 可是你我一個是四妃之子, 一個是貴妃之子, 我們要什麼好的沒有, 八哥對咱們好,難道不是有所圖嗎?”胤俄雖然憨厚,但是他一直以來看得都比九阿哥清楚。
見九阿哥想要張嘴反駁, 胤俄也跟著坐在草地上先一步開口:
“你彆急著否認。就算是八阿哥對咱們好,你這些年到底付出了多少你有沒有算過?咱們現在做的事情,就算是皇子阿哥,也有掉腦袋的風險,八哥但凡真的心存感激,就不會任由郭絡羅氏那般對你。”
胤禟聽完胤俄的話,嘴巴張了又張,還是沒能說出什麼來,這些他不是不知道,但是有時候既然上了船……想下去就沒那麼容易了。
“若是有……的一天,端看八哥兩口子現在的態度,你覺得……我們又能好到哪裡去?”胤俄湊近胤禟身邊,低聲道。
“……不管如何,現在正是緊要關頭,我不能就這麼棄八哥於不顧,至於其他的……以後再說吧。”九阿哥沉默了好久,每根胤俄說那些複雜的關係,隻低低的說了這麼一句。
胤俄歎了口氣,站起身朝九阿哥伸出了手。
他一直都知道,九哥不是個好人,心狠手辣冷漠無情的時候,比誰都狠。
可是若九哥從心底認同了誰,卻比任何人都心軟和甘於奉獻,胤俄自己就是受益者,他實在是沒辦法過於強迫九哥,隻能儘自己所能陪著他。
胤禟笑了笑,拉著胤俄的手站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等會兒哥哥安排好了,就去陪你跑馬,今兒個讓你跑痛快了為止!”
胤俄笑了笑:
“那我去帳子裡等你,明兒個也行。”
等九阿哥心情不錯的去布置人手的時候,胤俄看著他的背影,神色複雜。
他總覺得這次塞外之行不穩妥,不管是直親王還是廉郡王,都手段頻出,總讓人有種風雨欲來的不祥預感。
他不願意九阿哥被八阿哥拖著上刀山下火海,無論如何,他都得給自己和九阿哥留條後路。
想到這裡,胤俄看著四爺帳篷所在的地方出了會兒神,好半天才轉身回了自己的帳篷。
四爺這會子並不知道有個兄弟在猶豫著要不要跟他投誠,他坐在帳篷裡,已經有好半天都沒說話了。
他渾身的低氣壓,讓一直在旁伺候的蘇培盛特彆的難受,隻能儘量貼著帳篷邊兒站著,低垂著頭,一動都不敢動。
四爺本以為,有了他的幫助,皇上沒有對太子產生不滿,太子應當會沉下心來,徐徐圖之才是。
可顯然他小瞧了太子的急迫,太子仍然跟吳六一和阿林保在接觸。
也是,太子有這樣的行為,顯然不是一兩天的事兒了,不管康熙態度如何,太子怎麼可能會因為一件小事就推翻自己的決定呢。
隻是四爺想不明白,太子到底是因為什麼,才放棄穩妥,想要鋌而走險。
有這樣的魄力,隻要等皇上百年之後,不也能實現自己的目的嗎?
四爺想了很久也沒能想明白,他心煩意亂,看著外麵日頭西沉,已經沒那麼曬了,叫蘇培盛去牽了馬,想著去跑幾圈馬散散鬱氣。
蒙古的夏末隻有中午是炎熱的,早晚都有些深秋般的蕭索和寒冷,一望無際的草原上,夕陽收斂了光芒和熱度,懸掛在藍天和草原的邊界,慢慢下沉,還不甘心的在天際潑灑著緋紅色的晚霞。
四爺並沒有跑的太快,他隻是讓馬自己小跑,他看著慢慢下沉隻剩下一半兒的夕陽,神色有幾分恍惚。
這樣出神的狀態,直到在不遠處的湖邊看見十三阿哥胤祥才結束。
“十三?天色這麼晚了,你怎麼自己一個人在這兒?”四爺下了馬,把韁繩遞給蘇培盛,朝胤祥走過去。
“四哥……”等胤祥抬起頭,四爺才發現,胤祥臉色蒼白無比。
自打胤祥開始在朝堂上行走辦差後,四爺已經好久沒見過胤祥這麼脆弱的樣子了。
其實小的時候胤祥是個有些膽怯的孩子。可是他額娘在胤祥十四歲的時候就去世了,還給胤祥留下了兩個年幼的妹妹。
為了保護妹妹,胤祥逼著自己強硬聰慧起來,逐漸得到了康熙的寵愛。
可在吃人的深宮裡頭,這樣的寵愛無疑是非常艱難的,上輩子四爺就不忍心見胤祥這麼辛苦,總是暗地裡幫助他,才跟十三阿哥關係好起來。
這輩子,他利用十四阿哥的上進心吊著胤禵,讓胤禵不動聲色的幫助胤祥,自己並沒有太過接近胤祥。
所以這輩子胤祥倒是跟十四阿哥關係更好些,當然他跟四爺也很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