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都彆吵了!”霍帆煩躁地拍了下喇叭:“先不搜身,把人回去交給大姐,大姐自然有她的判斷。”
車前終於消停下來,霍帆命人打開車後的監控畫麵:“景瀾現在在乾嘛?”
“我看看。”副駕操作了幾下,監控畫麵出現在車前的屏幕上。空蕩蕩的後車廂裡,裹著黑袍的青年橫躺在車座上,胸口一起一伏。呼吸緩慢而均勻。
“……”
同一時間,屬於攬墅避難所的車隊,正朝著倉庫的方向前進。除了正常換班用的車外,這次還準備了一輛貨車,車上帶了些補給,是給逐光小隊準備的,除此之外,車上還多了一個人和一輛摩托車。
摩托車放在貨箱裡,正是夏希被搶走的那一輛。而景瀾則搶占了貨車的駕駛席,並強硬地要求張雲涵坐在副駕。
“我等了你一個星期,你一直說沒時間,那好,這趟車開到城外大概需要一個半小時,麻煩你用這一個半小時和我說說,夏希之前的事情,可以麼。”
張雲涵也看明白了,景瀾這情況,根本不是拖時間能解決的。她也不能和對方一直耗在這裡。趕又趕不走,打又打不過,思來想去張雲涵決定妥協,有選擇性地給景瀾講講夏希的經曆。
她把關於夏希控製骷髏的過去全部省略,著重講了些夏希生活上的細節。
“他到蛋糕店的時間比我早,聽姐姐說,他來的時候,騎了一輛自行車,隻穿著一身睡衣,連鞋子都沒有。他身上有很多擦傷和淤青,身後還有變異老鼠在追他。”張雲涵看著窗外,緩緩開口。
“姐姐心軟,便把他喊進店裡來。聽姐姐說,他當時臉色很差,像是餓了很久的樣子,但是吃相卻很好,說話也很有禮貌。姐姐奇怪地問他,怎麼會弄成這樣,才知道,原來他是被人綁架了。”
夏希被綁架的事情,景瀾自然最清楚,他還清楚的記得,夏希脫困後給他打得第一個電話。電話裡夏希的語氣慌張無措,又充滿疲憊。他當時一定嚇壞也累壞了。
可是自己說了什麼?
他記得當時自己對夏希說:末世會死很多人。
景瀾閉上眼睛,當初冷漠的話語,一字一句,化作悔恨的利刃,重重割在他心口上。
他甚至還能回想起自己當時淡漠的語氣和麻木的心情。
剛剛從末世清醒過來的自己,憎恨也懷疑著所有人,包括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男朋友。
雖然很快從小叔那裡確認,夏希的身份屬實,但是景瀾依然在內心抱有懷疑。為什麼重生前的軌跡會被改變,為什麼夏希上輩子沒有出現,這輩子又來路不明。
他甚至懷疑,自己重生了,那彆人呢?他們也重生了嗎?他們重生在什麼時間?夏希會不會是很久以前就被人安排在自己身邊的臥底?
劉鵬的動作坐實了景瀾心裡還有其他人重生的想法。
在夏希醒來前,景瀾已經幾次接到劉鵬的電話,說他男朋友在自己手上,讓他看著辦。
不止是劉鵬,還有其他一些人也對景瀾動了手。
接到夏希報平安的電話時,景瀾正帶著小叔躲避著幾個來自重生者的派來的殺手。
他連自己的生存都命懸一線,哪裡有精力去管一個遠在千裡之外的陌生人。
就算他是為了自己被綁架的,就算他是自己名義上的男朋友,景瀾也不覺得自己有錯,錯得是那些綁架的人,殺人的人。他也是受害者,為什麼必須要去為另一個生命負責?
就像上輩子,所有人都要他來負責,可在他生不如死的時候,有誰為他考慮過嗎?
所以在接到夏希電話的時候,景瀾並沒太多想法,夏希活著,那很好,夏希死了,也就死了。
在自己和小叔安頓下來之前,景瀾不打算再花精力去管夏希的事,他甚至直到那個時候,還在懷疑,夏希是不是真的逃出來了,會不會其實是和以前那些人一樣,隻是為了生存,選擇出賣自己,故意說自己安全了,其實是挖了坑等自己過去。
那時景瀾覺得自己的想法合情合理,但時至今日,景瀾終於發現自己錯得離譜。
他怎麼舍得讓夏希一個人落在那群人渣手裡,他怎麼放心對方一個人在末世漂泊,那是他男朋友,是他捧在心尖上的一束光,那個人是夏希啊。
後麵景瀾又聽了張雲講述的,關於夏希在麵包店的生活,聽他怎麼用燒水壺殺死變異啄木鳥,用殺蟲劑對付變異蟑螂。怎麼一次次在變異怪物的圍攻裡僥幸活下來。
夏希明明那麼怕蟲子,那麼愛乾淨,對生活環境和食物也挑剔的要命。卻活得比誰都頑強。
後來他們好不容易去了避難所,但情況並沒有因此好起來。
張雲涵說夏希右手的傷,是因為被毒蜘蛛咬傷,毒性讓整條胳膊的肉潰爛脫落。從那以後,他的身體就一天天虛弱下去。但他卻不要自己的接濟,每天堅持到避難所周圍狩獵,靠自己賺晶核。
在避難所沒什麼好吃的,他吃光了手裡所有的小蛋糕。後來守衛出現,帶他去樓上的餐廳吃飯,情況才好了一點。
張雲涵說但是他又一次被攻擊,這一次失去的是右腿。
最後的事情自景瀾也知道了。在自己趕來的路上,夏希死於兩個異能者的報複。原因是他提出了一個讓普通人和異能者享有平等權利的提案。
車停在倉庫門口,故事也講到了結局。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景瀾啞聲道謝,跳下車,然後轉頭,眉眼深邃地望著張雲涵,語氣篤定地問:“但他沒有死,他隻是不想見我,對麼?”
張雲涵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卻還是忍不住好奇:“你為什麼這麼問?你都看到他的屍體了,為什麼還篤定他活著?”
景瀾回想著最後一次看見對方時,對方半張臉都變成骨頭的模樣,搖了搖頭:“夏希對自己的儀表很看重,如果已知是必死的結局,他是不會允許自己活著變成那副樣子的。況且他給我打了兩次電話,後一次明明情況更危險,但是他的語氣卻更鎮定許多,當時的他不該是像你說得那種無所倚仗的模樣,他手裡應該已經掌握了其他底牌。”
張雲涵抿了下嘴唇,不知道怎麼反駁。
景瀾又問:“他的願望是希望人類能在末日裡活下去對麼?”
這次張雲涵給出了肯定的答案:“是。他說希望以後還能在街角聞到蛋糕的味道。”
“會的。”景瀾跨上摩托車,與張雲揮手道彆:“他會等到那一天的。”
“你又去哪裡,不在這裡等你的隊友嗎?”張雲涵問。
景瀾臉上的悲傷還未褪儘,陰戾的殺意已然浮現:“去青石鄉。綁架夏希的主犯還在那裡。也該和他算算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