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葉草母株?”盛柏聽到這個東西, 先是有些疑惑:“這東西跟朝墨又有什麼關係?”
繼而心頭一跳,對夏希剛剛放下的懷疑,再次升起:“你怎麼會知道這東西的存在?”
盛柏想:如果說朝墨的事情, 世麵上還有不少線索, 三葉草母株, 可算是研究所的A級保密變異生物, 尋常人就算再能打聽,又怎麼可能知道它的存在。
“推斷出來的啊。”夏希理所當然地說:“從世麵上的消息就可以獲知, 一個多月前,逐光小隊毀了天選者的基地, 同一時間,三葉草出現在世麵上, 開始瘋狂蔓延。逐光小隊在第一時間就拿到了解藥。逐光小隊的前身是逐光城, 照理說他們的研究者就算遜色於靜廷市研究所,水平也不會相差太遠,沒道理到手的解藥都分析不出成分。按照朝墨的個性,他應該會想方設法製作解藥或者公開解藥配方。那麼為什麼沒有?”
“為什麼?”
“因為這個配方缺少關鍵材料而無法製作。不是逐光小隊缺乏,而是除了靜廷市以外的任何地方,都沒辦法弄到這個材料, 如此獨一無二的材料, 結合這種繁殖類變異植物會有母株樣本的特性, 不難懷疑到靜廷市手裡有三葉草母本吧?”
盛柏盯著夏希看了好一會兒,眼裡既有欣賞, 又有忌憚, 甚至帶上了幾分殺意。聰明的手下誰都喜歡,但是如果這份聰明超出了掌控,便讓人覺得有些危險了。
夏希感覺到了這份不加掩飾的殺意, 他微微俯身、低頭,擺出一個毫無威脅的順從姿態:“盛隊不必緊張,要猜出這個不難,隻不過術業有專攻,我的天賦或許在於分析這些細枝末節的線索,而您的天賦在於統禦異能者,高效地執行任務。您無法像我這樣通過推論,得到一些隱藏起來的信息,而我也不能如您那般,於談笑間,屠戮一個避難所。”
盛柏這次卻沒有被夏希的彩虹屁成功安撫,他仍有些介意:“你當真是靠分析知道的三葉草母本?”
“不然我一個沒有異能的普通人,還能有什麼彆的辦法嗎?”夏希佯裝無辜地攤了攤手:“其實這麼猜的也不止我一個人,稍微對情況有些了解的人,很多都在懷疑靜廷市是用三葉草的母本在製作解藥。隻不過他們不敢跑到您這裡當麵求證而已。”
盛柏沒說信還是不信,不過眼裡的殺意總算是散去少許,他擺了擺手,示意夏希:“繼續說你的計劃。”
夏希微微鬆了口氣,提三葉草是一步險棋,但他必須要走,不然他前麵所做的鋪墊,就全部失去了意義。他二入遠征隊大門,所圖的可不僅僅是保住盛柏這隻大腿,他真正想要的正是這三葉草的母株。
取得盛柏的信任才是最難的一步。隻要盛柏放下疑慮開始聽他的計劃,他就已經成功一半了。
“朝墨想得到三葉草的解藥,就得得到三葉草母株。盛隊大可以反過來,放出三葉草母株的線索,布置好天羅地網,等朝墨上勾。”
盛柏聽完卻些失望,剛剛夏希的分析讓他覺得很精彩,他本期待這人能說出什麼更有意思的布置:“朝墨等人雖然沒有三葉草母株,但是他們早已得到了足量的解藥,他們的異能者更是人人都已經完成了解藥注射。這東西對他們來說沒用。如果隻是為了其他避難所的人,我不認為朝墨會冒這麼大風險救人。”
夏希搖搖頭:“恰恰相反,朝墨非常想要三葉草母株。朝墨是什麼人,上輩子殫精竭慮建立避難所,救助所有人,卻遭遇背叛。這輩子,仍然為了十萬人的性命,可以將自己送出來。他將普通人的生命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三葉草的母株如果被他們得到,他們就有可能量產解藥,拯救百萬千萬計的人,朝墨怎麼可能放過這樣的機會。”
“但那些人和他又沒關係。”盛柏理解不了,彆人的生命在他眼裡一文不值,所以他認定朝墨的救人也必須是有條件的。
夏希:“您覺得朝墨隻救和自己有關係的人麼?那您可錯了。說白了田明市那十萬人,他真正見過認識的又有幾個?”
“至少這些死於三葉草之毒的人不會把死怪到他身上,他也不會因為這些人的死產生任何負罪感。”
“他救人不是為了減輕心裡的負罪感。”
見盛柏還是不肯相信,夏希又說:“您不信我的判斷沒關係,您總可以信靜廷市研究所的判斷,相信博士的判斷。您不妨去打聽一下,三葉草母株周圍的布防,是不是遠比其他同級彆的材料嚴密許多,甚至專門做了針對耐腐蝕相關的防護增強,他們一定在防著朝墨,和與朝墨合作的景瀾。”
盛柏有些半信半疑,手指點了點夏希:“行,你就在這裡等,我去核實,如果這事兒你說對了,那後麵的計劃,我就聽你安排。”
“那我先謝謝大人。”夏希順杆爬地應了聲。
“謝早了,還沒問呢。”盛柏沒好氣地說。
盛柏的權限很高,沒多久就把事情查清楚了。一切正如夏希所說,作為三級變異生物,三葉草母株附近的防護卻達到了五級,而且防護罩裡的各個部件,確實做了有關抗腐蝕相關的防護增強。
掛斷通訊器的盛柏有些懵:“我還是不能理解。”
“您當然不理解。”夏希說得有些口乾,清了清嗓子:“舉個很簡單的例子,換做是您上輩子經曆了朝墨的人生,這輩子會做出怎樣的選擇,是不是恨不得把那些背叛您的人,通通殺個乾淨?”
盛柏沉默了一瞬,還真是。如果是他,那些背叛他的人,一個都活不下來。不,他根本不會像朝墨那個蠢貨一下,建什麼逐光城,那些軟弱又無能的人類,哪裡值得他救,還是全殺了清淨。
夏希大概能猜到盛柏此時在想什麼:“所以您看,推測一個人的行為,要先了解這個人心理,而不是代入自己的想法去推。畢竟人心的差異,有時比物種間更大。”
盛柏終於認同地點了點頭,承認夏希這句話說得沒錯。他按了下旁邊的服務按鈕,同時提出心裡的疑慮:“但這樣釣來的未必是朝墨,也可能是他手下的其他異能者,或者更可能是景瀾和黑鴉。”
夏希笑起來:“跑了朝墨,抓了景瀾和黑鴉,不也是穩賺不賠的事情。再說朝墨都願意為陌生人犧牲,如果是他自己的隊友同伴,您認為他會置之不理嗎?到時候用新抓來的魚兒,再釣一次魚就是了。”
盛柏已然動心,卻還有最後一個地方猶豫不決:“若是讓他們成功了怎麼辦?三葉草母株牽涉到博士的計劃,可不是拿來鬨著玩的。景瀾的實力不容小覷,那個黑鴉的底細尚未摸清。若是他們拿到東西成功脫離,我豈不是魚沒釣著,餌還丟了?”
夏希笑容越發真誠:“這個更容易,三葉草母株誰也沒見過,您把變異三葉草稍微變變樣子做成假誘餌,真的誘餌藏到彆處不就行了。”
盛柏眼睛一亮,這樣倒是行得通,假誘餌釣魚,穩賺不賠的買賣。剩下的就是具體操作了。
屋外傳來敲門聲,盛柏心情頗好地喊了一聲:“進來。”
門被從外麵推開,曾策還老實地站在門口,目瞪口呆地看見夏希手腳完好地站在盛柏麵前,而盛柏眉間戾氣一掃而空,看著夏希的眼神,甚至稱得上溫和。
一個仆人端了茶水進屋,茶杯被理所當然地送到盛柏麵前,盛柏一擺手,朝夏希指了指:“給他。”
夏希立刻露出一絲受寵若驚的無措。這青澀的表演大大愉悅了盛柏,讓他感覺到眼前的青年就算再精於算計,本質上也不過是一個涉世未深,紙上談兵的年輕人。他有野心,也有配得上野心的才華,但是他並不是毫無破綻的,而且畢竟隻是個沒什麼自保能力的普通人。隻有自己稍加恩惠,就能把對方穩穩拿捏在手裡。
於是盛柏破天荒地禮賢下士了一回,親自站起身,把那杯茶水遞到夏希手裡:“這茶名叫新雨。是博士培育出來的變異茶種,不僅味道比末世前的茶葉要更香濃,而且提神醒腦,促進異能恢複的作用。”
“謝謝盛隊。”夏希表麵克製,卻又用微微顫抖的聲音,和壓不住上揚的嘴角向盛柏展示著自己的激動,甚至有些語無倫次地問:“這,這麼好的茶,一定很珍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