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是宴好選的,就連鍋底跟菜都是他點的。
江暮行不知道在想什麼,坐下來就一言不發,黃緒是隨意得很,就差把那兩字刻臉上了。
宴好交叉著腿抖抖,扣扣手指,撓撓臉,小動作一個接一個。
“小好,暑假裡我給了小江兩本資料書,物理的,按照你現在的階段,應該已經在做了吧?”
宴好點點頭:“在做。”
“緒哥,你畫畫挺好的。”
“都是瞎畫。”
黃緒的眼裡扶起一抹回憶之色,那時候刷題犯困,就在資料書上畫吃的穿的用的,想到什麼畫什麼。
時間過得太快,一轉眼,背考就是好幾年前的事了。
服務員推著配餐車過來,宴好一樣樣把菜往鍋裡放:“緒哥,你吃辣嗎?”
黃緒懶洋洋地支著頭:“你管你邊上那位就行,我無所謂。”
宴好臉一紅,他用腳碰碰江暮行:“蟹棒你吃不?”
江暮行:“可吃可不吃。”
“……”
宴好把幾個蟹棒放進在白湯裡,拿起一盤蝦滑。
江暮行道:“我來。”
宴好轉手就給了他,很自然,也很親呢,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
黃緒看在眼裡:“鼓勵式教學很成功啊。”
宴好沒怎麼聽清:“什麼教學?”
江暮行給了黃緒一個警告的眼神,把玉米汁斷端到宴好麵前:“你喝這個。”
宴好欲要說話,冷不丁地發現了什麼,眼睛微睜。
黃緒手腕上有條鏈子,情侶款,現在沒了。
宴好斟酌著問道:“緒哥,你跟星姐……”
黃緒回了兩個字:“散了。”
宴好聞言,立即站起身:“散了?”
後知後覺自己反應火大,他尷尬地坐回去,臉上是難以掩蓋的震驚。
談戀愛分分合合,合合分分都是正常的,也很常見。
宴好之所以會這麼意外,是海邊那一幕太讓他記憶深刻了。
黃緒彈吉他唱自己寫的歌,女朋友陳星給他伴舞。
神仙眷侶一樣。
七年了,兩人一起走過的青蔥歲月,一個早就步入社會,另一個即將大學畢業,正在往婚姻那條路上走。
宴好以為兩三年內就能喝到他們的喜酒,怎麼就分手了呢?
桌上的氣氛壓抑。
鍋裡的紅湯白湯都沸騰著,香味四溢。
誰也沒動筷子。
“你倆吃啊。”
黃緒跟老大哥似的,拿漏勺在紅湯鍋裡撈撈:“冬瓜都要爛了,小好,我給你撈點?”
宴好拿碗接冬瓜,餘光偷瞄江暮行,發覺他並不知情,跟自己一樣意外,就把視線轉到黃緒身上。
黃緒沒有散發出消極頹廢的氣息,內心傷得有多重看不出來,從表麵上看,他的情緒控製得很好。
分手的事怕是有段時間了。
今晚這頓飯不是黃緒借酒消愁,是另有目的。
宴好想問,又覺得不太好張這個口,他正糾結著,江暮行問了。
“怎麼回事?”
黃緒夾一個鵪鶉蛋沾調料:“散夥還能是怎麼回事,不就是走到頭了。”
江暮行看著他:“七月初在a大不還是好好的?”
“那又如何,生活中的變數很多,明天跟意外都不知道哪個先來,誰能保證一對情侶這個月相愛,下個月還能繼續愛?”
黃緒吃掉鵪鶉蛋,抬眉一笑:“抱歉啊,我沒嚇你們倆,也沒想傳遞什麼負麵情緒。”
“這談戀愛,各有各的結果,你倆是你倆。”
宴好垂頭吃冬瓜。
江暮行筷子都沒拿,皺眉看黃緒。
黃緒撈了一碗菜吃掉,後仰一些靠著椅背,喝了幾口果酒。
“八月底陳青陪室友去參加一個舞台劇的試鏡,導演讓她也試試,她試上了,跟室友一起進的組。”
宴好快速咬掉小半塊冬瓜抬頭。
江暮行瞧不出表情。
“十月份陳青跟我提分手,她喜歡上了那個舞台劇的禮儀指導,一個戲劇學院的老師。”
黃緒慵懶地捋了幾下頭發:“說是能產生共鳴。”
“我琢磨著,舞蹈跟唱歌都是藝術,是一類,一家人,哪曉得隻是鄰居,有壁。”
宴好聽得一愣一愣的,六月份的時候,江暮行說緒哥跟他女朋友的感情很穩定。
七月宴好親眼見過,確實很恩愛。
十月就分道揚鑣。
宴好的胃有點痙攣,兩個人過日子,待的領域一定要一樣嗎?不能各有各的行業?
共鳴是什麼?
腦電波的契合?還是靈魂上的觸摸?
宴好不太懂抽象性的東西,他走著神,夾了碗裡的羊肉塞嘴裡。
江暮行剛給他撈的,來不及阻攔。
宴好燙得吐掉羊肉蹦了起來,動作幅度過大,碰倒了桌上的調料。
一團糟。
宴好匆匆打了招呼就去洗手間。
江暮行闊步跟進去:“腿是不是磕桌角了?”
宴好擰開水龍頭,衝洗手上沾到的調料,垂眼心不在焉地扯謊:“沒磕。”
江暮行蹲下來,作勢要捏他的腿。
宴好也蹲下來,跟江暮行大眼看小眼,不著四六地說了一句。
“大學我想跟你報同一個專業。”
江暮行微愣。
宴好用一種極度偏執的目光把他困住:“好不好?”
江暮行的嗓音沙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