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卉怔了怔,和前世一樣,霍譽不同意退親。
為什麼?
前世是明家和霍譽之間隔了一條人命,霍譽知道明家恨他怨他,他不退親,那可能是故意的,他想看著明家人咬牙切齒,卻還不得不把自家嫡女嫁給他的樣子。
這世上不乏這種人,陰暗變態,而在世人眼中,飛魚衛就是這樣的人。
可是現在明明不是這樣的。
明達活蹦亂跳好生生活著,明家上下對霍譽有理有節,甚至還有幾分恭敬,更重要的,這次提出退親的不是明大老爺,而是明卉本人,霍譽為何還要拒絕得這樣乾脆,他至少也要問問明大老爺,或者問問明卉本人吧。
明卉不甘心,如果這一次不能當麵退親,那她下次見到霍譽,很可能就是洞房花燭的時候了。
“你等等!”
明大老爺想要攔,可是沒攔住,明卉腳步飛快地追上去,在距離門檻三步的地方,擋在霍譽麵前。
霍譽依然低著頭,那雙穿著繡鞋的腳再一次進入了他的視線。嚴格說來,這不能叫做繡鞋,因為沒有繡花,素白的鞋子,用粗麻綴邊,明明是簡陋的樣式,可是卻帶著幾分秀氣,除了“繡鞋”二字,霍譽想不出其他名字。
“我不知道你為何會答應這門親事,可是我覺得我們不適合,無論身份還是年齡,全都不合適,我希望你能慎重考慮,另尋良配。”
因自幼習武,霍譽相比同齡少年,身姿更加高大健壯,而年僅十二歲的明卉站在他麵前,就像是一個孩子麵對大人,明卉昂首挺胸,讓自己更有氣勢,隻是霍譽一直低著頭,明卉無法從他的神情中捕捉到他的情緒,隻好把目光從他的腦袋緩緩下移。
明卉看到他腰間的繡春刀,而另一側腰間掛著一隻手弩。
手弩多是直接綁在手臂上的,可能是要來上香,為了方便,霍譽下馬之前,把手弩掛在了腰上。
看到這隻手弩,明卉隻覺後背一陣疼痛,這股疼痛迅速蔓延到全身,痛徹心扉,疼得她無法呼吸。
明卉深吸口氣,伸手去摸身上的荷包,觸手空空,她這才想起,她剛剛重生回來,身上沒有任何丸藥。
她強忍著不讓自己倒下去,依然擋在霍譽麵前。
今天晚上,她不是第一次看到手弩了。
因為隨時應戰,所以今天來的飛魚衛手臂上全都綁著手弩,在破廟裡搜查時,他們在明卉身邊走過,明卉看到了他們的手弩,可也隻是看到,她沒有任何感覺。
這種疼痛的感覺,是在她看到霍譽的手弩之後!
前世,射向她後心的弩箭,是不是來自霍譽?
明卉心念百轉,其實也不過刹那之間,明大老爺搖晃著略顯發福的身子走了過來,一臉歉意:“家妹尚幼,童言無忌,霍百戶不要與她一般見識。”
霍譽終於抬起頭來:“明大小姐所提之事,霍譽回去之後當會認真考慮,就此彆過!”
明卉身體劇痛,可是卻沒有退縮,問道:“霍百戶可否給個期限?”
霍譽的目光終於落到她身上,居高臨下,麵前女孩個子小小,巴掌大的小臉,五官尚未長開,青澀得如同山間的小草,隻是臉色蒼白得過分,沒有一絲血色。
霍譽的眉頭微微蹙起,他見過這個女孩子,見過兩次。
那日明老太爺仙逝之前,他曾經去過仙廬,從裡麵出來時,看到一大一小兩名女冠站在外麵,他急著回營裡告假,隻是微微頷首,便快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