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譽緩緩迎上明卉的目光,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裡透出的關心與急切,是那麼的真實。
在夢中的那一世,他死的時候,小姑娘隻有十二歲吧,也不知道她後來如何了。
霍譽穩穩心神,繼續說道:“有人告訴他娘,白天時看到那繼父扛著孩子去了後山,他娘便飛奔著去找孩子,當時天已全黑,他娘跑得太急,一個不小心,滾下了山坡,頭撞在一塊石頭上,氣絕身亡。”
“啊?”明卉倒吸一口冷氣。
霍譽歎了口氣,道:“聞昌命大,有野狗聞到氣息,用爪子刨坑,他拚著最後一絲力氣從坑裡爬了出來,他不敢回家,在山上躲了整整五天,他年幼體弱,隻能靠草根野菜充饑。
那時師傅因與高淑妃的娘家是出了五服的遠親,仕途受到影響,便早早稱病致仕,卸甲歸田了。
他心情煩燥,便常常獨自一人進山打獵,那日他遇上了聞昌,聞昌因為采摘野果,從樹上摔下來,已經奄奄一息。
師傅是習武之人,略通醫理,他給聞昌簡單救治之後,便將他送去我外祖父那裡醫治。
後來師傅派人去聞昌家所在的村子打聽,才知道他娘已經去世,我師傅很生氣,動用了一些關係,以欺親奪產之罪將聞昌的伯父治罪流放,然那名鰥夫卻因是聞昌繼父,而不能定罪,師傅便讓人廢掉了他的雙腿,讓他成了廢人。
在那窮鄉僻壤,他這樣的殘廢是沒有活路的,聞昌長大之後,途經那個村子,得知那人已經死去多年,他的三個兒子在他出事後就逃走了,他死時極慘,死在炕上多日無人發現。”
明卉的手拍在石桌上,生疼。
她顧不上疼痛,興奮地說道:“就應該如此,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辰未到。”
霍譽看著她那張因為喜悅而閃閃光光的小臉,輕聲問道:“因律法不能治罪,我師傅動用私刑,懲罰了那人,你不覺得凶殘過份嗎?”
“怎麼會?隻是廢了他的雙腿,他是自己死的,再說,那個孩子沒有死,並非是他手下留情,而是那孩子命大。這種惡人,死上十次八次都不為過。”
霍譽的嘴角微不可見地勾了勾,愛憎分明,他的小姑娘沒有讓他失望。
明卉沒有察覺到霍譽神情的微妙變化,她問道:“那個孩子呢,已經長大了?也成了武將?”
霍譽搖頭:“那倒沒有,他小時候吃了太多苦,又受過重傷,雖然被我外祖父治愈,但是他的體格還是較同齡人要弱些,不適合練武,他連騎馬都不會,膽子也不大,但他書讀得很好,可他隻喜歡讀些雜書,而且精於算數,是作賬的好手,有一年我被人暗算,身邊隻有白菜是可信之人,師傅聽說以後,便讓聞昌跟著我了,我視他如手足,最近我放假,他也放假,回去看望師傅了。”
明卉明白了,這個聞昌既是霍譽的兄弟,又是他的師爺吧。
明卉哦了一聲,不再說話,兩人之間的對話停止了。
一陣短暫的沉默之後,霍譽說道:“明天開始,隔壁要修葺院子,會吵到你們,你多耽待。”
“啥?隔壁要修院子?你怎麼知道的......”明卉猛然想起,那天霍譽好像說過要把隔壁的院子買下來,她以為他隨口一說,難道是真的?
難道他真的把隔壁的院子買下來了?
明卉瞪著霍譽,嘴巴張得足能塞進一個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