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卉不想給他自怨自艾的時間,我隻說是你的手弩害死我,還沒說上輩子咱倆沒成親,我死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何處風流快活。
當初不肯退親的是你,可我落魄江湖,也沒有聽說你找過我。
雖說那時她毀容了,即使霍譽真的找她,她也不會見他。
但,我不見你是一回事,你不找我卻是另一回事。
這口惡氣,堵在心裡很久了,平時自己騙自己,刻意忽略了,可是現在越想越氣,今天不做了斷,後半輩子就彆想好過!
“內疚了,自責了?在夢裡,你好大喜功,魯莽霸道,為了抓那兩名女賊,你殺了明達,明達,明家的嫡長孫,我的大侄子!”
霍譽如遭雷擊,他後退兩步,臉色蒼白如紙,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
一樣,全都一樣!
明卉的夢,他的夢,全都是一樣的!
在夢裡,他誤殺了明達,昏死過去的明大老爺,又驚又懼的明家人,一身重孝呆若木雞的小姑娘。
夢裡的一切全都真實發生過,那是上一世,他的上一世,也是明卉的上一世。
“後來呢?”霍譽強壓下心中的痛楚,聲音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然而他的臉色騙不了人,明卉假裝沒有看到,目光如箭,直射霍譽心底最深處。
“後來?你還好意思問後來?你是我的未婚夫,你害死了人家的兒子,難道你還指望人家能善待我?我大哥給你寫信要退親,你不答應,不久之後,大哥就中風了,死時也才四十出頭。
而我,因為受不了大嫂的算計,帶著不遲不晚,千辛萬苦回到雲夢山,卻正遇雲夢觀大火,師傅死了,崔娘子死了,雲夢觀裡的所有人全都死了,就連不遲不晚也死了。
我雖然苟活下來,卻從此成為鬼娘子,我毀容了。
嗬嗬,你不是好奇我為何會易容嗎?
因為我的臉不能見人,那二十年裡,我的每一天,都是頂著一張假臉行走於瀚漠黃沙之中。
霍保住,當年你死咬著不肯退親,可是在我出事之後,你卻不聞不問,更沒有找過我。
彆說我冤枉你,我是尋客,我和很多包打聽都有往來,若是你找過我,我一定會知道!
我在夢中的一切不幸,都是因你而起,最後還要死在你的手弩之下,霍保住,你欠我的!”
明卉一邊說,一邊打量霍譽,霍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已是初秋的天氣,他卻滿頭是汗。
做了幾個月的夫妻,明卉從未見過這樣的霍譽,即使在得知馮幽草是個假貨,霍譽也平靜如水。
明卉可沒想就此揭過,你白臉,你流汗,隻能證明你腎虛,可不代表你心中有愧。
明卉深吸口氣,再開口時頓時茶香四溢:“霍保住,我不怪你,你沒有找過我,是當我死在那場大火中了吧,那二十年裡,你每每午夜夢回,看著身邊的嬌妻美妾,有沒有想過我,有沒有聽到我的哭聲,霍保住,你害我,你害了我啊啊啊啊。”
“沒有,我早就死了!”
如同旱地驚雷,震得明卉怔在當場。
幾息之後,明卉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說什麼?”
霍譽上前幾步,走到她的麵前,伸出雙手,捧住了她的小臉,細膩光滑,宛若凝脂,無法想象,那一世裡,她被大火毀去容顏,從此以後,隻能藏在假臉之後行走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