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會,我發現了一個問題，”陸行從剛才的氣氛中掙脫，開始掌握主動權：“從剛才開始,一直是你們倆在問問題，我們還什麼都還沒問呢。”
杜宇眨了下眼睛：“可能是因為導演剛才那段話太有衝擊了,所以我們突然產生了許多好奇？”
李淩夷想了想，覺得自己沒什麼不能說的事,所以大方的道：“你們可以問回來。隨便問。”
杜宇給了他一胳膊肘,壓低聲音道：“你忘了你麵前的是誰了？那可是一出道就拿下兩座最受歡迎綜藝主持獎杯·憑借在《奇異之旅》中的表現名揚第一區·敢於在節目中綁架總pd的第一人·著名的綜藝主持·節目裡的控場大師……”
隨著他洋洋灑灑的話不斷延伸,陸行嘴角的弧度越拉越高,聽到最後,矜持的咳嗽了一聲：“就算你誇出花來,我也要堅持原則,該問的問題一個都不能少——”說道這，陸行‘惡狠狠’的道：“你們剛才問了幾個問題？”
李淩夷跟杜宇對視了一眼：“兩個吧,一人問了兩個問題。”
陸行扭頭看王賀：“你有什麼想問的嗎？”
王賀還是剛才那個姿勢，伸手支著下巴，看上去似乎仍然沉浸在方才的情緒中，對於現場氣氛的變化漠不關心——從這一點來說,他確實是一個相當自我的導演,而不是一個適合拍綜藝節目的人選。
因為陸行的問題,王賀的注意力被短暫的拉了回來,在杜宇他們身上環顧了一圈，興致缺缺的表示：“我沒什麼想問的。”他扭頭看嚴pd：“我能不參加這個環節嗎？”
嚴pd很好說話：“不能。但你可以說說為什麼不想參加這個環節——我對這個問題的答案很感興趣，我猜觀眾們也會很感興趣。”
王賀的表情看起來有些憂鬱，當然，那絕對是錯覺。
“我對大部分人身上曾發生過什麼樣的故事不感興趣,除了陸行，”王賀：“就算是陸行，比起用提問來獲得答案的方式，我也更喜歡用眼睛、用攝像頭來觀察。”
嚴pd表示理解：“電影導演都有些怪癖，正常。但為了電影宣傳和票房，我建議你配合一下。”
提起票房和宣傳，王賀立馬從有怪癖的導演切換成了正常人，切換速度之快，神情變化之自然，充分展示了導演不要臉的基本功。
王賀喃喃自語：“好吧，兩個問題，我想想要問什麼……”
杜宇第一次見到導演的另一麵，在瞠目結舌之餘，不由生出了一些微小的感慨：“現在的電影導演為了票房也什麼都乾得出來。”
陸行對此相當平靜。
在前段時間的朝夕相處中，他見過王賀更多不同的另一麵，不管是神經質的、還是過度自信的厚臉皮，又或者是缺乏自信的自我懷疑等等，過去的經曆塑造了如今的王賀，而不斷追逐繆斯女神的腳步，又為王賀增添了屬於藝術家的那一麵。
或者說，正因為王賀脆弱、敏感、自我、任性、敏銳、自以為是，所以才能擁有從特定人選身上激發靈感創作電影的才能。
但有一點毋庸置疑，所有藝術家都有著不夠堅韌的神經，他們往往終身為精神疾病所困，用燃燒生命的行為創作屬於他們的作品。
陸行走了下神，將給王賀請個心理醫生的待辦事項提上日程後，帶過了這個話題：“為什麼要糾結與提問和回答？真心話太深入就容易越線，冒犯到其他人，而不夠深入又顯得毫無意義，那乾脆針對我們拍戲這段時間，問一些感興趣的問題，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
杜宇若有所思：“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最早糾結提問跟回答這事的人，分明就是你吧？”
李淩夷當場表示了他對這個提議的支持：“我覺得這個提議不錯，不拘泥於遊戲形式，隨便聊一聊，不是更符合溝通這個主題嗎？”
王賀：“如果不用我絞儘腦汁的思考要問什麼問題的話，那就太好了。”
嚴pd同意了陸行的提議：“你們聊吧，隨便聊。”
其他人有些拘束，陸行義不容辭的發揮了綜藝主持的作用：“一起封閉式拍攝了三個多月，我很好奇，在這個過程中，你們印象最深的是什麼？”
杜宇眼睛一亮：“這個我看到過，《天才競賽》番外集裡有！”
李淩夷頭疼：“我覺得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你說話前就不能看看現場的氛圍嗎？”
陸行很淡定：“沒關係，pd，這段掐掉彆播！再說了，招不在老，管用就行。”
杜宇給自己的嘴拉了個不存在的拉鏈，然後侃侃而談：“我印象最深的地方太多了。比如說第一天進組，導演把所有經紀人都趕了出去，然後開始挨個檢查每個人的行李箱的時候，我差點以為自己不是來進組演戲的，而是進了個監獄。”
李淩夷很難不讚同：“確實讓人印象深刻，在看到這一幕的下一秒，我就意識到，在這個劇組裡，得罪誰都行，絕對不能得罪導演——因為他真能把你趕回去。”
嚴pd來勁了：“把所有經紀人都趕了回去？還開箱檢查每個人的行李箱？現在的電影劇組管得這麼嚴？”
何pd咳嗽了一聲，拿出之前用過的理由：“酒店住不下那麼多人，所以就讓經紀人先回去了。再說了封閉式拍攝，也不需要經紀人做什麼，反正他們在跟不在都沒什麼區彆……”
嚴pd之前跟何pd接觸過，對何pd有多圓滑深有體會，沒打算從何pd那獲得有效信息，興致勃勃的追問沒怎麼上過綜藝的演員們：“彆管何pd，你們說。”
杜宇思考了下措辭：“一般的劇組不會管得這麼嚴，我之前跟黃導他們拍過戲，他們在這方麵的要求會更多一點，但怎麼說呢？就算是這樣，這個劇組也是我待過的、迄今為止、管理最嚴格的劇組了。”
李淩夷補充道：“因為一進組就來了這麼一出，所以導演說一不二的權威立馬建立起來了，在那之後，整個劇組就進入了專心拍攝的狀態中——從這一點來說，我覺得導演這麼做很有必要。”
杜宇補充道：“但對第一天進組的我們來說，那一幕確實相當震撼。”
嚴pd收獲了一波情報，也沒忘記陸行，給陸行遞了個話茬：“陸行，我記得你是劇組開拍了幾天後才進組的吧？那你應該沒見到這一幕？”
陸行點頭：“這是後來我跟杜宇他們熟悉了之後，他們跟我說的。”
杜宇已經進入了暢談的氛圍中，接過話茬道：“不過我覺得他見沒見到這一幕都不重要。”
嚴pd充分發揮了一個好捧哏的作用：“哦？為什麼？”
杜宇：“這跟第二個讓我印象深刻的事有關。陸行在劇組第一次開拍，單人鏡頭，一條過——在那之前，我們拍了好幾天，沒一個演員做到過一條過。”
李淩夷露出了感歎的表情：“這可不止你一個人印象深刻，全劇組都印象深刻。如果導演在進組第一天就把經紀人趕回去是給所有演員的下馬威的話，那陸行一開拍，第一個單人鏡頭直接一條過，就是陸行給整個劇組的下馬威。”
杜宇點頭如搗蒜：“而且效果非常好。在那之前，大家一直在導演手裡反複cut，片場的氣氛很僵硬。就是那種你能感受到的角力，演員和導演之間的無形拉扯——這不是主觀意願上的對抗，但在當時的情況下，導演資曆不深、再加上導演在片場要求太高這些因素結合在一起演變成了演員對他的無聲質疑。
但陸行來了這麼一出之後，這種無聲的對抗就迅速被瓦解了。陸行用他的實際行動證明了，不是導演對我們要求過高，而是我們跟陸行的差距太大。自那之後，片場的氣氛就轉變成了拚命追趕陸行的腳步。”
李淩夷：“我對這個印象很深刻！畢竟你很少能看到其他劇組會有這麼好學的氣氛，就像是回到了大學校園，不對，準確來說，是即將高考的高中校園，所有人都在不斷迫近的最終考核前發奮努力。”
嚴pd：“也太誇張了，雖然說我知道陸行是個好演員，但你們剛才說的簡直就像是陸行遙遙領先，把所有人甩在了身後，給整個劇組的演員都帶來極大的壓力——甚至到了影響劇組生態的地步，這應該不是隨便就能做到的吧？”
陸行抓住機會解釋道：“他們說的太誇張了，什麼下馬威、什麼拚命追趕我的腳步，沒那回事。我記得很清楚，我的第一場戲很簡單，在劇本上也隻有一句話，就是‘男主角從熟悉的小巷子裡走過’。是導演讓我進入狀態用的……”
一直沒吭聲的王賀終於開口了：“我作證，他們說的沒問題。”
杜宇撓了撓頭：“確實不是隨便就能做到的，但陸行的演技再加上導演的鏡頭語言，完全能碾壓其他人的自信心。”
李淩夷聳肩：“所以聽說陸行在藍·燈節拿了最佳男主角的時候，我一點都不驚訝。”
杜宇歎氣：“但就算是這樣，陸行還覺得自己演的不夠好，想演出更好的畫麵。我有幸看到過他的劇本，上麵寫滿了陸行對人物和劇情的解析，在陸行拍完每天的戲份後，他大部分時間都用在了研讀劇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