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按滅手機，看是黃導，身後還跟著一臉慈祥的劉導跟杜導，他們正用一種相當神奇的目光打量陸行——就像是看到了一頭長得特彆好的小豬仔，很想掂量一下分量到底有多沉的那種目光。
陸行剛想開口，劉導摸著胡子，和藹可親的道：“是不是害羞？沒事，我們都很好相處的。”
杜導笑眯眯的道：“你認識我們吧？不認識的話，我給你介紹一下。”
陸行忙點頭：“認識，你們拍的電影我都看過。”
黃導一屁股坐到了他旁邊：“那你最愛看誰拍的電影？”
陸行的笑容卡頓了下，劉導坐到另一邊，安慰他道：“沒事，就隨便問問，你彆緊張。”
杜導拉了把椅子，坐到陸行對麵，三人以包圍的形象將陸行圍在其中，確保他無路可退。
杜導：“你隨便說，我們都能理解。畢竟審美是很私人的事嘛。”
陸行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回憶了下自己看過的電影，鋪墊道：“我看不太懂文藝片……”
以拍文藝片出名且屢屢在國際上拿下大獎的劉導正摸著胡子呢，笑容突然凝固了。
陸行繼續道：“黃導之前拍的那部《沙漠狂花》太絕了，我反複看了好幾遍，每次看都能感受到劇情、人物和畫麵帶給我的震撼。”
黃導加深了嘴角的笑容，謙虛道：“其實也沒什麼，畢竟才華在那嘛，我就是隨便拍拍。”
杜導似笑非笑，當場拆台：“隨便拍拍？你拍《沙漠狂花》的時候，想一出是一出，把資金鏈給拍斷了，上躥下跳拉投資的時候，怎麼不說自己隻是隨便拍拍？”
黃導大手一揮：“都是過去的事了，《沙漠狂花》獲得的票房和榮譽足以證明我沒白折騰，一切折騰都是為了拍出更好的電影。”
劉導很讚同這一點：“沒錯，拍電影的事，怎麼能叫瞎折騰？我隻是想拍出我想要的畫麵而已，演員跟不上那能怪我嗎？”
杜導扭頭看陸行，圖窮匕見：“你下一部電影要不要試試其他風格？”
黃導咳嗽了一聲，坐正身體道：“他一共就拍過兩部電影，哪有什麼固定風格？我手上有個武俠片，籌備了快兩年……”
劉導嗤之以鼻：“就你那個武俠片，也好意思拿出來說？拖了小孫快兩年，也沒開拍，連累小孫這兩年連個作品都沒有，還往裡坑人呢？”
他扭頭對陸行道：“你彆聽他的，我最近準備拍個紀錄片呢，你要不來試一下沒試過的體裁？”
陸行聽得一愣一愣的，不明白導演們的熱情從何而來。
思來想去，也就一個可疑目標——他就拍過兩部電影，一部是小成本文藝片，一部則還沒上映。
他斟酌了下詞彙：“《我不是凶手》……”
杜導接過話茬，為他解釋道：“電影送審後，會找幾個評審來確認這部電影是否符合標準。當然，我們這麼忙，肯定沒空去做什麼評審，是電影審核那邊說發現了一部好片子，剛好黃導最近閒著沒事乾，就去看了一眼，看完後那一通誇，把你跟小王誇得天花亂墜，後來我們都去看了眼，確實不錯。”
劉導笑出了聲：“彆聽他的，什麼叫確實不錯，那是相當不錯！”
黃導矜持的道：“還是塊璞玉，隻要稍微打磨一下，就能成型。”
陸行下意識的道：“那不應該找王賀來參加廚藝展示嗎？”
杜導：“找他乾嘛？他的拍攝理念已經很成熟了，不需要彆人乾涉。但你就不一樣了，你還有很多能被深挖的天賦——導演就是乾這個的。”
劉導：“《迷失》我看了，看得出來小王很有想法，受了你很多影響，但還是太粗糙。換成我就不一樣了，我閱曆多，不像王賀，純靠靈感和天賦，白瞎了你這麼個好演員。”
陸行自謙：“我也沒這麼好……”
黃導打斷了他的話：“這不是你說了算的，你是不是好演員，隻有觀眾說了算。”
陸行：“《我不是凶手》有這麼好嗎？”
杜導斬釘截鐵的道：“相對於才拍過一部戲的演員和導演來說，絕對是好得沒法再好了。靈氣撲麵而來，我都多少年沒看到這麼純粹的演員了。”
黃導接過話茬：“但璞玉之所以是璞玉，就是因為它還沒被打磨到最好的地步。你還有很多成長空間，王賀是新手導演，萬一把你用‘壞’了，那就完了！所以我們才琢磨著找機會跟你聊聊。”
劉導讚同道：“新人剛入行的時候，最容易受到影響，萬一留下匠氣，那就毀了。”
陸行終於明白了，這三個導演確實是‘見獵心喜’，但這個‘見獵心喜’是建立在對年輕演員的愛護上。
陸行沉吟了兩秒，找到了萬全之法：“年後有空我可以去劇組學習一下，什麼合適的龍套角色我都行，主要是體驗一下其他劇組拍攝的氛圍，學習一下其他人是怎麼演戲的……”
劉導越看越覺得欣賞，感慨道：“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了不起——我覺得你很適合來演我下一部紀錄片的主角，這樣，我跟你經紀公司溝通一下……”
杜導歎了口氣：“你真沒聽出來？還是假沒聽出來？人家這話的意思就是沒想演主角。”
陸行解釋道：“我明年的行程比較滿，短時間在劇組學習一下還行。要是主角的話，檔期可能會撞。”
杜導眉梢一揚：“你還接了誰的戲？”
陸行：“王賀下一部電影規模比較大，估計得封閉式拍攝挺長一段時間。”
黃導嘀咕了一聲：“你都跟他拍兩部電影了，也該換換口味了，真打算跟他綁定啊？”
陸行笑得很靦腆：“我們合作挺愉快的。”
劉導掏出手機：“咱們交換一下聯係方式，你年後有空的時候聯係我，我帶你體驗一下紀錄片的拍攝。”
黃導跟杜導紛紛掏出手機，跟陸行交換了聯係方式。
黃導給陸行傳授人生經驗：“彆在一棵樹上吊死，尤其是這種年輕導演，有靈感的時候，追著你喊繆斯，沒靈感了，立馬扭頭就忘。”
他堅信隻要鋤頭揮得好，就沒有挖不動的牆角：“多開拓一下人脈，嘗試一些新東西——等年後，我帶你體會正統武俠片的拍攝，我跟你說，跟《我不是凶手》這種半吊子絕對不是一回事！”
杜導也想吹噓一下自己的電影，但目光一轉，發現不遠處的工作人員眼角都快抽筋了，遂轉移了注意力：“你眼睛怎麼了？生病了？”
見這幾個導演終於注意到了他的存在，工作人員長出了口氣：“那什麼，咱們是來排練的，您看，是不是該上手了？”
黃導起身，一邊擼袖子一邊道：“差點忘了這事。對了，小陸你到時候打算做什麼？我跟你說像是這種規格的晚會，千萬彆做太複雜的菜，越複雜越容易出問題，做點能力範圍內的就行，反正到時候是給主持人吃，他們各個都演技精湛，絕對不會暴露你做的有多難吃。”
杜導走的快，走到標著陸行名字的廚具旁，看了眼菜名：“拍黃瓜、番茄炒蛋、炒土豆絲……？”
劉導腳步一頓：“謔？這幾道菜是家常菜裡最簡單的那幾個了吧？”
陸行笑得很靦腆：“我不太擅長這個，所以挑了幾個拿手菜。”
黃導沉默兩秒，給陸行豎了個大拇指：“就你這不要臉的風範，頗有我當年幾分神韻。”
杜導能理解陸行不會做菜所以挑了幾道好做的菜湊合的行為，但他不理解的是——“拍黃瓜也能算一道菜？”
陸行振振有詞：“拍黃瓜是正統涼菜，怎麼不算呢？”
劉導一邊起鍋熱油一邊道：“我之前對你的認知還是片麵了一點，這樣，剛才男主角那事就當我沒說。”
黃導在調醬汁，聞言也跟著說了一句：“龍套也就算了，要是男主角，那你得來試鏡，我得看看你到底演不演得好才行。”
杜導一邊下麵一邊道：“你彆聽他們那麼說，好像突然變心了一樣。男主角本來就得試鏡才行，他們剛才說的那些花言巧語就是想先把你騙過去。你不了解他們，我太了解了，什麼年輕導演沒靈感了扭頭就忘，那哪是說王賀啊，都是在說他們自己。想當年，遇到好演員，哭著喊著邀請人家來拍，等人終於來了，立馬翻臉就忘，一副正經導演、正經劇組的模樣，壓根不帶開後門的……”
陸行輕車熟路的拍著黃瓜，聞言鬆了口氣道：“那我就放心了，不然這麼多大導對我噓寒問暖的，我都得懷疑自己到底有幾斤幾兩。”
劉導：“穩得住，是個好苗子。我跟他兩不一樣，我是真心想找你來演紀錄片的男主——不過就是可能沒什麼鏡頭，而且估計得拍個幾年，畢竟我這個紀錄片是實地拍攝，要紮紮實實的拍攝記錄對象的整個過程……”
黃導拆台：“人家剛出道，你拽著他去拍個不知道要拍幾年的紀錄片？你這人可比我們壞多了。”
四人邊聊邊做菜，等最後那幾道菜做完，年後的‘劇組學習計劃’也討論完了。
沒片酬、哪個角色合適就演哪個、實在沒有就旁觀、如果劇組沒開拍就跟一下劇組開拍之前的準備過程——實打實的學習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