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很快見識到了什麼叫大導演的底氣。
《旅途》舉辦了一個內部的小型影映會,讓投資人、製片人以及專業人士評估片子的潛力，這是所有電影剪輯完成後的正常流程——畢竟投資人的錢也不是大鳳刮來的，總得爭取一下高回報，考慮一下電影上映後的票房之類的。
陸行沒在現場,是收到傅傑的電話吐槽,才知道影映會上發生了什麼——投資人委婉建議杜導在電影裡加點吸引觀眾的彩蛋，比如說黃導收陸行為徒的內容,慘遭杜導一頓猛噴,噴得投資人一臉恍惚……
陸行：“這麼有意思的話題彆一語帶過。杜導到底噴了他什麼？怎麼就把投資人噴得一臉恍惚了？”
傅傑合理懷疑：“我怎麼覺得你純粹是想聽八卦？這都是鋪墊,重點我還沒說到呢。”
陸行：“沒事，反正我最近閒著沒事乾，不急著聽重點，你先把鋪墊的內容說清楚。”
傅傑歎了口氣，娓娓道來：“大概就是‘你懂個屁，你知道什麼叫藝術嗎？’‘乾涉創作自由，哪來這麼大的臉’之類的,從文學素養到藝術殿堂，將投資人批判得一無是處,最後丟下一句‘拿著你的臭錢給我滾’，把人掃地出門了。”
陸行吃瓜吃的很快樂：“什麼叫‘拿著你的臭錢給我滾’？意思是讓投資人撤資？這不違反合同？”
“杜導像是會在簽合同之前,把合同從頭看到尾的人嗎？”傅傑也轉為了吃瓜狀態，跟陸行交流八卦：“你彆拿自己當參照物,杜導的天賦全點在拍電影上,其他真的不行。不然你以為我跟他為什麼能合作那麼多年？還不是我一手包辦了拍電影之外的所有活,讓他可以專注的拍電影。”
陸行：“那投資人肯定清楚他們簽了什麼合同。杜導把他掃地出門，然後呢？投資人什麼反應？”
傅傑：“那是杜導。投資人捧著他還來不及呢，能有什麼反應——後續就是他上了好幾次門跟杜導道歉,杜導都沒接受，覺得他玷汙了神聖的電影，讓他撤資，換了個投資人。”
陸行目瞪口呆。
傅傑：“投資商主動撤資，按理來說，還得給杜導違約金。杜導沒要，算和平解約。”
陸行突然想起拖了劇組兩年都沒開拍的黃導，再對照一下杜導的操作，簡直太眼熟了。
黃導從他們認識開始就是‘天老大、我老二’的模樣，大導風範儘顯無疑。而杜導略微有些擰巴，從跟陸行認識後，就處於懷疑自我的狀態中，以至於陸行下意識遺忘了他也是無數獎杯在手的大導演。
陸行在刷新世界觀，傅傑說出了打這一通電話的目的：“電影已經定檔了，首映式你記得來，規模不大。杜導沒打算折騰。”
陸行有些驚訝：“這麼快就定檔了？片子不是剛剪完？宣傳方案定了嗎？”
傅傑：“彆拿《我不是凶手》對標《旅途》，一個是商業片，一個是文藝片，完全不是一回事。而且《旅途》才多少投資，又沒跟萬如這種巨無霸合作，怎麼可能搞那麼大陣仗去宣傳。電影有杜導就是最好的宣傳。想看的自己會去看，不感興趣的也沒必要去，反正去了也看不懂。”
陸行隱約察覺杜導的風格似乎從一個極端跑到了另一個極端，試探著問道：“連宣傳方案都沒有，那票房不高怎麼辦？”
傅傑十分肯定的告訴陸行：“票房絕對高不到哪去。不過自從你把杜導誇上天之後，《旅途》就成了他心目中的最佳電影，票房高不高都無所謂。”
陸行：“杜導想通了？”
傅傑的語氣相當快樂：“反正他現在不糾結大眾對電影的批判了，光顧著遺憾自己超越時代的天賦了，還嚷嚷要趕緊再拍一部電影。我現在在篩選他下一部要拍的電影，有幾個劇本很不錯。你要是感興趣的話，到時候我讓杜導跟你聊。我前幾天還看到他在看你拍戲的素材呢，就雪地裡那一場，翻來覆去的看。”
被誇獎、被讚美、被肯定，對陸行來說，屬於日常。
他關注的重點十分樸實：“我沒檔期拍，等王賀那邊準備好，我就要進組了。這部電影拍完估計就要年底了，拍完後我打算給自己放個假……”
這一來二去就明年了，問題是明年的檔期也沒空出來——“黃導之前有說過要跟我合作，我得給他留著檔期，總不能讓老師來配合我的時間門……”
哪怕傅傑在圈子裡混了這麼久，聽到這也不由心生感慨：“好家夥，其他演員拚死拚活的爭角色，你這邊是大導演拚死拚活的爭檔期，絕對是整個圈子裡獨一份的待遇。”
陸行壓低聲音：“杜導沒在你身邊？”
傅傑：“沒呢，他要是在，怎麼可能安靜旁聽？早就把話題搶過去了——你想說什麼？”
陸行壓低聲音：“我是當咱們倆是自己人才說得這麼明白的，你可不能生氣，也不能扭頭告訴杜導。”
傅傑來了興趣：“你說。”
陸行：“我比較想拍我感興趣的電影，也沒打算趕工。杜導要是有其他人選，也不一定非要找我合作……”
傅傑腦袋一轉就反應過來了：“我聽說你接綜藝隻接自己喜歡的？”
他這麼一問，陸行就知道他聽明白了：“沒錯，比起賺錢、名氣和其他更虛的東西，我更在乎我喜不喜歡。”
傅傑：“到時候劇本定下來了，我發給你，你要是感興趣再聯係我。這個劇本沒檔期沒關係，先排上隊，等你拍完黃導的電影，總有合作的機會。”
人家都一退再退了，陸行再拒絕就實在說不過去了。
傅傑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你放心，跟杜導合作了這麼多年，我特彆理解‘藝術家’的腦回路……”
陸行：“藝術家？誰？我？”
傅傑：“圈子裡都這麼傳來著，再說了，你要還不‘藝術’，那就沒人稱得上‘藝術’了，你看看誰跟你一樣，隻拍想拍的電影，連配角也隻演過一次，還是黃導的電影配角。”
陸行：“我怎麼覺得這個詞聽起來像是在罵人？”
傅傑：“這絕對是褒義詞……好吧，可能稍微有點酸，但你的情況擺在那，彆人要是不酸才說不過去。”
陸行來了興趣：“圈子裡都在說我什麼？”
傅傑：“你沒關注？前段時間門星訊上有導演暗戳戳的說某人確實是個神仙，壓根不接地氣什麼的——你不知道？”
陸行解釋：“我不怎麼看星訊。”
傅傑：“那某個演員聚會有人說某些年輕演員還沒站穩就抱大腿想要一步登天——這你知道嗎？”
陸行理直氣壯：“我又不參加那些聚會。”
傅傑：“那有影評人發電影影評，指名道姓說你不專業，全靠導演拍的好，說某某某比你的演技好多了，還建議你老老實實的去拍綜藝，少糟蹋藝術——這你總該知道了吧？”
陸行反問：“我該知道嗎？”
傅傑：“人家都指名道姓了，就算你不看星訊、不上網、不參加聚會，經紀公司總該告訴你，有人在搞事吧？”
陸行：“經濟公司是我家開的，他們的工作是配合我的安排，不是規劃我的職業生涯。我有需要他們就出現，我沒需要他們就消失——不過，你這個意思是，有人在搞事？”
傅傑的世界觀被刷新了：“你第一天知道有人要搞事？你火了之後，準確來說，《天才競賽》開播後，想搞事的人就沒消失過。暗戳戳的抹黑、無中生有、拉踩、造謠、說你背後有人、說你買獎杯、說你砸錢進黃導劇組之類的小動作多了去了，我說你怎麼全程沒回應過，合著是因為你壓根不知道。”
陸行很震驚：“我一直覺得咱們娛樂圈特彆友好……”
傅傑回憶自己摸爬滾打的半輩子，懷疑他跟陸行活在兩個世界，虛心求教：“舉例說明一下？”
陸行：“我遇到的前輩都很喜歡提攜新人，給新人機會，像嚴pd、餘哥、鄭老師、孫哥、黃導、杜導、劉導等等。”
傅傑找到了不同認知的根源究竟在哪：“你的天賦擺在那，他們能不愛才嗎？我這不也上趕著想幫你一把嗎？”
陸行對讚美免疫，更關注重點（八卦）：“那圈子裡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熱鬨嗎？”
傅傑想了一下：“哦，指名道姓的那個影評人前腳發影評，後腳就被你的粉絲圍攻了，網上吵得昏天黑地的，最後影評人的名聲臭了。從那之後，就沒出現過指名道姓的情況，頂多用某某演員來代指。還彆說，你的粉絲戰鬥力強，路人緣又好，你確實沒必要回應。”
陸行對粉絲罵戰不感興趣，強調道：“圈子裡的熱鬨。”
傅傑樂了：“沒了。你都走到今天了，他們暗戳戳酸一酸也就算了，還能真跟你硬剛？當黃導是吉祥物？再說了，你又不是隻跟黃導關係好，你跟杜導、劉導的關係也不錯，三個大導演都擺明了欣賞你，其他人連說你演技不行都沒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