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1 / 2)

第56章

謝眠往廳內走去。

他聽到身後“叮”了一聲, 像是鏡片掉落在石板上的聲音。

其實他大概能猜到發生了什麼。前些年的時候, 雲遮月至少還能偽裝地很好, 隻讓謝眠下意識有些警惕。這次雲家受到重創,她再過來,看起來明顯已經不對勁了。

她的嫉妒和不甘, 藏在美名其曰“一切為了家族”這種看似迫不得已, 其實陰暗自私的借口下。隨著一次次計劃落空, 遭到原本心中“棋子”的反噬,心底的怨恨也越來越重, 最終成為養濁的沃土。

雲家有法器, 可以防止外界的濁氣侵蝕子弟,可自己心底產生的濁氣,卻沒辦法消除。

對戰那一刻,謝眠看著雲遮月通紅癲狂的眼神,就意識到, 她快要墮魔了。

但這對謝眠來說並不重要。

他要殺雲遮月, 隻為私仇,無關大義。與她有沒有墮魔沒有關係。

倒是廳內其他旁觀者,看到雲遮月死後,身體化作濁氣,消散於天地間, 臉上的表情驚詫又複雜。

就連看著雲遮月不敵死去, 悲憤欲絕的雲家人, 在這一刻, 都忍不住露出了驚懼的神色。

因為這說明,雖然雲遮月還留有一些自身的意識,也已經在墮魔的邊緣徘徊了。

有和雲家關係親厚,隻是礙於事理不敢表態的人,看著這一幕,怔怔道:“怎,怎會如此啊?”

雲遮月,可是雲家擇定的繼承人啊。怎麼會,墮魔……

謝眠從雨幕走入廳內。

宋波平站起身。他拿起桌上的那個盒子,起身與謝眠擦肩而過:“雲家十歲之下的孩子,我會帶走。”

這是謝眠請動宋波平出山的條件。

宋波平不是來幫謝眠的,而是來幫雲家留下最後一絲血脈的。

謝眠側身讓開,恭謹道:“當然。”

謝眠原本也沒想過趕儘殺絕。

雲家兩位聖階都死於雲祈安之手,雲遮月是雲家這一代唯一有望聖階的人。如今也已經死於謝眠之手。至於雲家其他曾害過朝鳳和陸翡之的人,不管在不在這裡,朝鳳自然會一一算賬。

至於那些留存下來的其他的東西,地盤,法寶,秘籍,其他勢力不會放過的。

雲家結局已定。

宋波平聽完這句話後,點了點頭,走入雨中。他身旁宋家的晚輩,連忙追上去,為他撐傘。到了雲遮月身亡的地方,宋波平彎腰撿起地上那塊觀世鏡的碎片。

他比剛來的時候,看起來老了一些,沉默著離開了。

謝眠並沒有急著應對其他的雲家人,而是看向其他沒有動的家族:“諸位一路奔波,也累了吧。是要留下來做見證,還是先下去休息一下?”

目目相對,沒有誰作聲,皆沉默地站起身,準備離開此廳。

現在雲家人遇難的真相,在場都已經心知肚明。然而事實真相徹底揭開以後,現在凶手是不是雲祈安,已經不重要了。

更重要的事一件件被抖出來。雲家與魔族勾結;陸嵐那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丈夫,居然也是一位聖階;陸翡之不知所蹤,外麵猜測他很可能已經死了,認為朝鳳將衰,可如今繼任的謝眠,卻展現出了驚人的強硬和力量;謝眠的母親居然是鐘家的人……

這一場對峙中摻雜著太多的訊息,以至於他們必須暫時把場地留給朝鳳城,其他的事,接下來再談。

至於他們離開之後,留下的雲家人會是什麼樣的命運,不言而喻。

雲家人自然也知道,一時絕望恐懼與仇恨在他們之中散開。

隻有一個青年看上去和周圍的雲家人截然不同,他好像眼睛不便,一直蒙著眼,始終沒有表露出什麼情緒,卻一直麵向著雲遮月剛剛死去的方向。

“其實她原來不是這樣的。”

一片哭泣和怒罵中,蒙眼的青年突然開口。

他在為雲遮月說話,但他並不憤怒,也不悲傷,就像說的是一個陌生人的故事:“她以前很溫柔,是個會哭著說‘我不過好日子了,把弟弟的眼睛解開吧’的好姐姐。但是沒有人聽她的。”

一開始,也隻是希望自己越來越強,在雲家這種利益至上的虎狼之地,保護弟弟和母親啊。

她天賦並不算高,也是咬著牙,沒日沒夜地苦修,才一步步才爬到這個位置。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了現在這樣呢?

謝眠卻搖頭:“我不關心這些。”

他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不幸。出生在雲家,在一個畸形又可怕的環境裡,或許本身就是一種不幸。

但他不關心。他為什麼要關心一個處心積慮,隻為毀掉他所摯愛的一切的人的苦衷。

他隻關心他心中所愛,他心中所想。

說句實話,他並不多麼仇恨雲遮月,甚至是雲家。他隻希望,這些人再也沒辦法傷害他所珍視的一切。

謝眠知道,這個遮著眼睛的人,是雲遮月的弟弟,是雲家所謂的盲師。就算所有人都無辜,他也絕對不是無辜的。

雲遮影笑了笑,對謝眠道:“我不是為她辯解,或者搖尾乞憐。我隻是想說,雖然你們都覺得她是個爛人,但她做姐姐還不錯,我會為她報仇。”

“命運真奇特,不是嗎?雲祈安當年為了逃出雲家,不擇手段釣上陸嵐,如今卻肯為了和陸嵐生下的小崽子去死。”

他的聲音不大,卻像是驚雷一樣,響在所有人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