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1 / 2)

聞思和聞禮原本的姐弟關係,可能並不怎麼好。

突然之間有了繼母和弟弟,當年的小聞思心裡應該是很難接受的吧,這幾乎是顯而易見的事情。

那他的性彆意識,可能和幼年的經曆有關嗎?是先天的還是後天的?

聞立民放下茶盞,看文斯眉頭緊皺,似在思索,隻覺這些年待這孩子,到底虧欠良多。

“我知道你一直在心裡怪爸爸辜負了你媽媽,但思思你要知道,你媽媽故去這許多年,我從沒一刻忘懷過。而你方媽媽也有心結,所以我們雖然領了證,卻做不成真夫妻,後來她因為過去的原因,在國內事業受阻,選擇出國發展,你和小禮也都大一些了,我們才和平分手,還是做回朋友。”

文斯聽著聞立民的講述,好像明白了,而從這話意裡他猜想,原本聞思的父母應當是很恩愛的,所以聞思才無法接受失去母親後又失去父親。

可如果是聞立民所說的理由,聞思應該能理解,他為什麼不早點告訴他呢?

聞立民仿佛看出他所想,“最開始我想過在和你方媽媽結婚之前就把實情告訴你,但那時你還太小,我擔心你不懂其中複雜,萬一不小心讓小禮知道他的身世……再後來,我們得知小禮的生父死於過量吸毒,而那時的你已經能漸漸敞開心扉,願意改口叫聲媽媽,我們便覺得這個秘密或許沒必要再翻出來了。”

說到此,聞立民深感歉疚,“除此外,爸爸也是怕你得知被欺騙這麼多年,我們一家人好不容易建立的親情又生出新的嫌隙,而聞禮對我而言就同親兒子是一樣的,他出國時才十一歲,他不想去,說想留下來陪爸爸和姐姐……

“我左思右想,決定將錯就錯,這世上再沒有除了你方媽媽和我之外,知道小禮身世的人,這對他是最好的保護,但如此來……對你卻不公平了,思思,是爸爸對不住你,讓你受了委屈。”

到最後,聞立民聲音都有些顫,文斯心裡也非常不好受,尤其聽到那句“想留下來陪爸爸和姐姐”。

他沉默著,低頭注視前邊茶爐,玻璃內裡滾水沸騰,從壺口往外汩汩冒著熱氣。

若是他自己當然不會覺得委屈,但倘或站在聞思的立場,他又的確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了,因為沒法全無所謂地替另一個人說句“沒關係”或者“不介意”。

他歎了口氣,“那為什麼,方媽媽還是告訴了聞禮呢?”

既然要瞞,一直瞞下去豈不是更好嗎?

“因為你方媽媽,前些年再婚了,婚後還生了一個女孩。”

文斯愣住,他首先想到的是,這和聞禮的身世有關係嗎?然後想到的,前些年?那以方諾的年紀,是高齡產婦了吧?得冒多大的險生下孩子。

“這件事,聞禮他……?”

“你方媽媽起初想再婚,小禮雖然沒明確反對,但行動上是抗拒的,他成年後獨立生活,你方媽媽也是糊塗,結婚時候沒讓小禮知道,連懷孕生子也都沒告訴他。”

啊?這……文斯沒見過方諾,但聽她這樣處理事情,心裡已經替聞禮覺得很不舒服。

“後來小禮在一次偶然,遇見那個三歲的妹妹,才跟著知道了這件事,他們娘倆因此鬨了不愉快,後來你方媽媽給我打電話,我才知道,原來小禮一直覺得我和他母親離婚是因為追逐事業而非真的感情破滅,而我們之後又都各自維持單身,他心底裡其實始終想著我們能夠複合,再做一家人。所以……”

聞立民無奈地搖了搖頭,“或許這就是命中注定吧,小禮和他媽媽吵架,指責她對不起我,你方媽媽一時激動下,說出了和我之間從來就沒有感情,都是為了他才有的名義婚姻。”

……天哪。文斯已經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了。

“你方媽媽,這輩子是不容易,現在的婚姻生活也很美滿,算是彌補了從前的坎坷,所以她格外珍惜,但她太急躁了,太想要小禮能夠理解她,最後卻這樣收場,的確把小禮傷得不輕。”

文斯就算沒親眼見到,但光是想象,就覺得心臟像被緊緊揪住,喘不過氣來。

多年來以為的鶼鰈情深家庭和睦,最後證明都是假象,這對聞禮而言,該是種什麼樣的感受啊。

“他,一定很難過吧?”不知不覺就歎了出來。

聞立民也是痛惜不已,兩人注視著茶壺中的熱氣,直到它停止鼓動,煮水定時器響了。

“他再難過也不會說的,”聞立民又道,“小禮現在這麼穩重,小時候還不是又愛哭又黏人,在爸爸這兒都是小孩子,你也是……”

聞立民忽而一頓,文斯心頭跟著跳了下,生怕他說起什麼原主小時候自己不知道的事。

可又想了解,聞思到底是因為什麼,他又有什麼故事。

但聞立民沒接著說,隻是深深地看了文斯一眼,眼含疼惜,欲言又止,而後長歎了一口氣。

“都怪我們對你關心不夠,讓你失去了很多,但爸爸也知道,你能努力接納你方媽媽和小禮有多難能可貴,隻是可惜你們分開太久,好不容易建立起的關係,難免又隔得遠了。”

文斯本還在探究其中淵源,這時聽著聞立民的話,不覺抬起頭,正對上父親目光。

突然他就想起早上那父子倆一起跑步回來,自己隻和聞立民打了招呼,沒有理會聞禮,後來還有意無意避開他。

所以,聞立民是在擔心他們姐弟的關係?

突然找他談心,突然坦白實情,之前沒機會說的事,現在才找到的契機……文斯想到,是不是昨晚沒和聞禮一起回來,他就已經察覺他們之間鬨彆扭了?

“爸和你說這些,也是希望你對小禮不要再有芥蒂,那孩子很不容易,也不怎麼善於表達,但他是在意這個家的。”

說到這裡,聞立民像是回憶起什麼,搖頭笑了,目光裡滿是對舊日的懷念,“估計你也不記得了,小時候你們姐弟兩個在一處玩,你總不愛理他,他剛學走路那會兒,從來都最願意跟著你,爸爸有時候看他在你身後摔跟頭,都覺得這不小點很可憐呐。”

咦?還有這種事?

文斯想不到,聞禮竟有那麼傻憨憨的一麵。

一瞬間那個據說又黏人又愛哭,仿佛跟在姐姐後麵、被嫌棄的小拖油瓶,就這樣突然闖入了文斯想象的腦海。

他沒忍住,輕聲笑了出來,“爸,聞禮是我弟弟,我會和他好好相處的,您放心。”

無論之前原主如何,現在的他真心想認下聞禮這個弟弟。

這沒什麼難,反正他是要助攻聞禮和季明景,將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另一半推給他,這勞苦功高,難道還不算好好相處嗎?

沒問題的!文斯篤定。

聞立民也笑了,“那就好,你們倆都是懂事的好孩子,爸爸放心。”

之後兩人又邊喝茶邊聊天,直到聞立民接了個電話去到書房,文斯留在小餐廳裡,揣摩剛才的談話,將聞家的家事縷清晰。

他也因此有些理解,開始為什麼會覺得聞思和聞禮這姐弟倆之間感覺怪怪的,說親又不親,說遠也不遠。

所以是因為聞思生母早逝,聞立民之後再娶,繼母進門沒多久就生了個弟弟。

這要換作自己,也會覺得感情上遭到背叛,更何況聞思當時才隻有五歲,不僅幼年喪母,父親還忙於工作,估計那時的他就比同齡孩子更加早熟了。

也難怪聞立民會說,聞思小時候不愛搭理聞禮。

但從聞思和方諾保持頻率的聊天內容來看,哪怕遠隔重洋,他至少也是放不下那母子倆的,而這其中必定經曆了許多情感變遷的過程。

文斯突然就有點心疼原主,也對那個堅持跟在姐姐身後蹣跚學步、當尾巴的小小聞禮,和長大後表麵堅強內心柔軟的聞禮,產生了某種深切的同理心。

歸根結底,他們都是一樣渴望家人的吧,這點文斯特彆能夠懂得。

雖然依舊不太明白有些事的起因,但人心都是肉長的,站在哪一方的立場都沒有錯。

畢竟無論如何,再多苦難也都將過去了。

**

季明景靠在車座上閉眼小憩,昨天從創致出來就去趕夜場拍戲,中間又出了點問題,反反複複熬了整宿到現在才能回家。

馮煦在前開車,他才二十出頭,間歇時打過兩個盹兒,這會太陽高照反倒精神了,從後視鏡看到季明景閉眼靠著休息,便將車窗全部合上。

隨著空間密閉,車內本已變得淺淡的花香逐漸又濃鬱起來,季明景睜開眼,轉頭看向旁座那捧粉玫瑰。

“季哥,這麼大束花你打算放哪兒啊?”

“家裡有幾個花瓶,可以分開養著。”

馮煦琢磨一下,“嗯,這花確實挺漂亮的,對了季哥,昨晚十點多你在拍戲,聞總給我打過電話。”

“聞總?”季明景很是意外。

誰說不是呢,馮煦也覺得納悶,“他親自給我打的,因為打你電話你沒接。”

季明景這才記起自己上次得聞禮相助,專門問到他電話後來表示感謝的,時間久也一直沒再聯係過,倒是忘了。

現在看手機,果然有他的一通未接來電。

“聞總說什麼?”

“他說送花環節是公司準備失誤,感謝你替他打圓場,還問是不是給你帶來困擾,道歉來著。”

原來如此,“他客氣了。”

季明景編輯一條短信,給聞禮回過去,態度自然也是禮數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