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第 112 章(1 / 2)

今年是胤禛登基的第一年,宮宴上,他們這十幾個兄弟之間並沒有敞開心扉說太多的話,但那酒卻是一杯接一杯的下肚,大家都在暗自較著勁,最後幾乎所有人都喝醉了。

醉了好啊,就能什麼都不想,睡一個好覺。

最先昏睡過去的是酒量最差的老三胤祉,夢裡的他竟然與二哥最要好,但卻一直沒有小六出現的畫麵,渾渾噩噩過了一世,結局也並不好,胤禛登基後,他被派去給皇阿瑪守皇陵,後來酒後發牢騷,觸怒了老四,最終被奪爵幽禁,病死在景山。

之後是老五胤祺,他的夢裡出現最多的是兄弟們的嘲笑,因為他是太後撫養長大的,一直學的是蒙文,彆說漢字了,就連漢話都說的吞吞吐吐。

夢裡沒有小六的身影,太後不放心他出慈仁宮,看他看得十分緊,額娘也極少來看他,即便來給太後請安,也從不主動與自己說話。

一直到九歲那年,太後才放他跟其他兄弟一樣入上書房讀書習字,他本就不是聰慧之人,起步又比彆人晚,總是挨師傅訓斥,被眾人嘲笑,就連額娘也看不上自己,更疼愛活潑機靈的胤禟,所以他總是忍著,裝作敦厚老實的模樣,去求得皇阿瑪的一絲認同。

後來老四殺出了一條血路,順利登基,站隊老八的胤禟獲罪,額娘被他接到了自己的額府上奉養,卻罵他不為自己的親弟弟求情,仰仗著老四的鼻息苟活,連帶著不喜福晉他塔拉氏,對他們夫妻倆總是冷著臉。

胤祺看著夢中的自己從小到大沒有一刻發自內心地高興過,隱忍著過了一生,夢中的他臨終前落下了一滴淚,那是為自己掉的。

老大的酒量本應該是很不錯的,可他最不如意,即便被赦免,也再不可能回到權力的中心,更彆提領兵作戰,夢中的他同樣自幼被額娘灌輸自己是尊貴的皇長子,要去跟太子爭,要等上那個九五之尊之位。

結局自然是敗了,終身圈禁,後半生終日飲酒醉生夢死,活的像個廢人一樣。

老九胤禟也做夢了,夢裡的他不得皇阿瑪喜愛,連份正經的差事都分不到,於是他幫著八哥斂財,終日隻能與商賈打交道,皇阿瑪就更看不上自己了。

他一輩子都在為了證明自己,所以把身家性命就交托在八哥身上,可惜八哥敗了,他自然也落不到什麼好下場,被革去了黃帶子,被活活的折磨死在獄中。

老十的外公是輔佐皇阿瑪的四大輔政大臣之一——遏必隆,姨母是孝昭皇後,生母是溫僖貴妃,夢裡的他因為身份高貴,自幼肆意張揚,囂張跋扈,額娘死後,他跟九哥一起被八哥籠絡,稀裡糊塗上了賊船,把老四得罪了個徹底,最後同樣是被革去爵位圈禁。

老八胤禩也做夢了,夢境中的他人前是仁善的八賢王,人後是野心勃勃的陰謀家,他收買王公大臣,籠絡老九老十還有老十四,設計離間太子與皇阿瑪,激化大哥與太子之間的黨爭,坐收漁翁之利。

卻不想皇阿瑪早已看穿了他所做的一切,事情敗露,功虧一簣,反倒讓老四最後撿了現成的,他自然心中不服,最終下場淒涼,連姓氏與名字都保不住。

在府中睡著的胤礽此時滿頭大汗,夢中的他再次經曆了被皇阿瑪廢棄,精神失常,身體裡分裂成了兩個性格截然不同的靈魂,原本的那個他很少蘇醒,大多時候,是那個暴躁易怒、乖戾凶殘的靈魂主導一切。

最後父子決裂,夢中的他被圈禁於鹹安宮,與皇阿瑪十年未見,哪怕是十年後皇阿瑪駕崩,他也無法離開鹹安宮親自祭奠,最終在鹹安宮抑鬱而終。

還有老十三,夢裡的他少年得誌,深受皇恩,卻在太子被廢之時,惹怒了皇阿瑪,之後的十餘年裡,抑鬱不得誌,直到四哥登基後,方才一展抱負。

老十四就更不用說了,直接在夢裡哭了出來,他找不見他最愛的六哥,夢裡都是刀光劍影,他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兄弟彼此爭鋒相對,夢裡的自己被圈禁,曾經的雄心壯誌儘數被消磨了去,心中的熱血最終湮滅。

養心殿裡躺在龍床上的胤禛也閉上了眼睛,上一世的經曆一幕幕從腦海中浮現,因為沒有那個他最想看到的身影,他一直在掙紮著,想要蘇醒過來,砰!是什麼東西破裂發出的聲音,胤禛睜開了雙眼,外頭的天剛剛破曉。

“胤祚!胤祚!”胤禛赤腳踩在地板上,呼吸沉重,他的目光四下尋找那個身影。

睡在床角的蘇培盛扶了扶快要從腦袋上掉下來的帽子,慌裡慌張地站起來,回應道:“皇上!榮親王昨兒個宮宴上喝多了,這會兒正在王府歇息呢!您可是要立馬召見他?”

胤禛立在原地,攥緊拳頭,過了一會兒,他壓抑著自己的情緒道:“不必了,讓他多睡一會兒吧,下午你去將他接進宮裡來,朕想見他。”

“嗻!”蘇培盛也不敢多問,隻因此刻的皇上看起來實在有些駭人。

胤禛再睡不著了,起身看著窗外,親眼看著朝陽緩緩升起,一切都改變了,這是全新的一世,胤祚不會消失,他此刻就住在曾經的雍親王府裡頭,不知怎的,一向克製的他突然生出一股衝動。

“蘇培盛,替朕更衣,換一身常服,朕要去一趟榮親王府。”

胤禛大清早的秘密進入榮親王府,除了守在胤祚床前的順風順水二人親眼目睹了他的到來,此事並沒有人知曉。

二人驚訝不已,當即便想跪下恭迎聖駕。

胤禛壓低了嗓音道:“噤聲,出去吧。”

順風順水豈敢不從,雖然不知道皇上為什麼大清早的悄無聲息出現在王府,但皇上是這天底下最不可能傷害主子的人了,他們並沒有耽擱,迅速退了出去,與皇上身邊的蘇總管一同守在門口。

床上的胤祚他抱著被子,睡相跟小時候一樣不安分,臉有些紅,畢竟是宿醉,眉頭輕蹙,瞧著不大舒服。

“順風順水,渴。”胤祚語氣含糊不清地嘟囔著。

過了一會兒,有人半扶著他坐了起來,胤祚眼睛都沒有睜開,便張開了嘴,清涼的水湧入喉間,舒緩了他些許不適,他的神態變得安然了不少。

“再睡會兒,還早。”

夢裡的聲音,胤祚聽著有些熟悉,是一個讓他很有安全感的聲音,他笑著點了點頭,過了一會兒,身邊傳來一陣溫熱,他下意識抱了上去,並蹭了蹭,然後又再次沉沉睡去。

中午的時候,榮親王府接二連三地迎來了客人。

胤礽到的時候,發現正廳裡已經坐滿了人。

“還以為隻有我來找小六,沒想到大家都比我早,小六還睡著吧?”

老三笑著接話:“二哥早,難得見你從王府出來溜達,坐我這兒吧。”

胤礽朝他點了點頭,走過去在他旁邊坐下。

老八胤禩道:“我到的最早,榮親王府的人說六哥確實還睡著未醒,所以咱們大家都坐在這兒再等等。”

老九打了個哈欠,靠在老十身上,慢悠悠地說:“八哥,你沒事兒來那麼早做什麼?難不成是做了什麼噩夢,來找六哥解夢來了?”

他身後的老十身子一僵,疑惑地看著他,試探著問了一句:“九哥,你昨晚是不是也做噩夢了?”

“什麼意思?彆告訴我你也一樣?”老九反問道。

大家麵麵相覷,最後還是老大直接了當地挑明了,他說:“就彆藏著掖著了,我最大我先說,昨晚我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夢裡的我似乎經曆了一生,其中卻與現實略有差彆,這些都不重要,我的夢裡所有人都出現了,獨獨少了一個人。”

老五胤祺激動地附和道:“我的夢也是!我的夢裡少了的人是小六!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過,我都被嚇傻了,所以一大早就跑到這兒來,想來親眼確認一下小六還在不在。”

老八點了點頭,道:“我跟大哥還有五哥一樣。”

大家各自陳述了自己的結局,氣氛變得越來越沉重。

胤礽將大家夢境中發生的一切串在一起,做了一個總結:“所以也就是說,大家的夢是一樣的,隻是夢見的都是自己的遭遇,那是一個沒有小六的世界,我們大家的命運才會跟現實不同,或者也可以說,更淒慘,幾乎每個人都不得善終。”

其他人紛紛點了點頭,認可了這個結論。

就在這個時候,又有一個人跑著進來了。

“十四弟?你、你怎麼哭了?”離他最近的老九瞪大了眼睛,在他的印象裡,十四弟就算是挨了板子都不掉眼淚的硬茬。

“我六哥呢?我要見我六哥!六哥!六哥!”老十四顧不上要自己的臉麵,著急地朝著他六哥的房間跑了過去。

“哎!十四弟!你彆過去!六哥還睡著呢!”老十喊了一聲之後,也趕緊追了上去。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各自起身,一道趕了上去。

“六哥!六哥!”老十四紅著眼睛跑到自家親親六哥的房門口,卻被人給攔下了。

“貝子爺,您請留步。”蘇培盛擋在他麵前笑著勸說道。

老十四抹了一把眼淚,在奴才麵前他還是要臉的,他指著蘇培盛質問道:“蘇培盛,你怎麼在這兒?”

略微一想,他怒氣衝衝地說:“好啊!他是不是在裡頭?他又把我六哥一個人霸占了是不是?你讓開!我也要進去!”

蘇培盛麵對無所畏懼的這位十四爺也是頭疼,可他要是不把人給攔在門外,恐怕自個兒的腦袋就要搬家了。

“貝子爺!您就行行好吧,彆為難奴才了!皇上確實在裡頭照顧榮親王呢!”

“呸!他會照顧個屁,讓爺進去!”

“十四弟,不得胡鬨!”胤礽走上前喝止了他的所作所為。

老大人狠話不多,索性直接提著老十四的後勃頸,將人拖到自己跟前拘著,省的他繼續吵。

門口鬨這麼大的動靜,胤祚自然被吵醒了,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抱著一個人。

“哥?你、你怎麼在我床上?你不是應該在宮裡的嗎?我記得我昨晚回王府了來著。”胤祚快被搞糊塗了。

胤禛看著他迷迷糊糊的樣子,眼中含笑。

“朕昨晚做了一個噩夢,夢見你消失了,一時著急,一大早就悄悄出宮過來瞧瞧你,結果剛好聽見你說渴,便喂你喝了一口水。

本想著確認你好好的之後,就回宮去,卻被你牢牢抱住了,你非要朕陪著你再睡一會兒,朕無奈之下,隻得與你一同躺下眯了一會兒。”

胤祚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他確實隱約記得有這麼一回事,看來都是他惹出來的。

“方才我聽見十四還有二哥的聲音了,哥你聽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