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南星說那話的時候眼裡是毫不掩飾的冷意。
宵野從未見過這樣的季南星,那雙向來慵懶的鳳眼突然就銳利了起來,像是出鞘的劍,鋒利又絢爛,奪目得令人心臟怦怦跳。
宵野捂了捂心臟,感覺裡麵插滿了丘比特的箭,在自己擅長領域裡認真的人有多迷人,他今天是見識到了。
張沅餘光瞥見他簡直要把季南星盯出一個洞的眼神,沒忍住走過去,用胳膊肘推了推他:“你收斂點。”
宵野視線依舊不離季南星,隨口搭話道:“收斂什麼?”
張沅:“你的戀愛腦滿到要溢出來了!”
宵野大驚,隨即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羞澀:“你看出來了啊,這麼明顯嗎?”
張沅翻了個白眼:“你就差直接把這幾個字刻腦門上了。”
宵野也從未想過掩飾什麼,沒在季南星麵前表露愛意是因為他知道現在的季南星應該不太可能會接受他,對待季南星隻能溫水慢慢煮,越是熱烈的愛意隻會讓他越想逃離。
但對旁人他就沒那麼多顧忌了,見張沅看透了他的心思,宵野也就不客氣地問道:“你覺得我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少?”
張沅:“那誰知道,你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哪怕算概率都不知道要從哪裡算起。”
這話宵野就有些不樂意聽了:“怎麼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不都是中國人!再說了,他當天師我畫符,我做他背後的男人!多合適!”
張沅不得不把他拉回現實:“以後呢,現在你們一個高中朝夕相處,就算大學你跟他一個學校,那學業結束以後呢,他肯定是要繼承他師父傳承做天師的,你呢,你以後要做什麼,給他畫一輩子符?然後你會發現你們會越來越沒有共同話題,你跟他之間的交集會一點點縮減到隻剩符籙需求,更重要的是,你並不是無可替代。”
宵野並沒有被張沅的話帶進去,反而道:“照你這麼說,我哥當兵我嫂子當醫生,他們就沒辦法長久在一起,因為職業不同,高學曆不能跟小學畢業的在一起,因為階層不同,男人也不能跟女人在一起,因為性彆不同,老張啊,你知道什麼是愛情嗎?”
張沅笑了一聲:“你這是第一次喜歡人吧,就成感情大師了?”
宵野沒搭理他的調侃,自顧自道:“愛情就是兩個不同圈子的圓能合並交疊到一起,我們不需要有共同職業,隻要有人願意傾訴有人願意傾聽,不需要階層相同,隻要能去高檔餐廳也能吃路邊攤,不需要有多少共性,隻要忙碌完自己的事業然後回到那個共同的家。”
看著正在那邊找線索的人,宵野嘴角含笑道:“他以後做天師,我自主創業,我抽空陪他去抓鬼,他閒下來時陪我上班,我們可以偶爾去看看日出,或者抽空一起看夕陽,隻要愛還在,感情裡沒有什麼無法克服,克服不了的無非是不愛了,或者沒那麼愛。”
再說了,他跟季南星也算是門戶相當了,家裡知根知底的,關係也不錯,老一輩沒有世仇,這
一輩也沒有摩擦,家裡也很開明,最大的問題就是季南星願不願意接受。
張沅知道宵野是個認真心思也通透的人,並不意外他的觀念看法,隻道:“那如果愛不在了呢。”
宵野笑了笑:“你也會說是如果啊,現在的我無法想象這種如果,因為想象不出來,如果有一天我能摘下月亮,我不會嫌月亮清冷,如果能得到那顆星星,我也不會嫌星星刺眼,如果一開始就擔心會有如果,那又何必開始。”
季南星在一處轉彎的牆角發現火燒的痕跡,那並不是隨便什麼東西燒著後的殘留,反而更像是半截沒清洗乾淨的圖騰印痕。
季南星拿出手機將火痕拍下,一轉頭看到他們倆還站在老遠不知道在聊什麼,便朝那邊揮了揮手。
宵野立刻止住話頭跑了過去:“怎麼了,是有發現嗎?”
季南星指著不顯眼的角落:“你看這像不像畫了什麼陣法燒過的痕跡。”
宵野盯著牆角,那痕跡像是半圓的一角,半圓裡麵有鏤空的紋路,道:“是有點像,能看出是什麼陣法嗎?”
季南星微微皺眉思索:“這個印痕不完整,看不太出來,但至少可以確定,舉辦遊神廟會的人肯定有問題。”
誠心舉辦廟會根本用不著什麼陣,恭敬請神然後虔誠上香燒點符紙錢就夠了,再看這印痕,很明顯是在整個廟會區域範圍的八方角之一。更像是在舉辦一些不能見人的儀式,暗暗在進行某種祭獻。
還有這舉辦廟會的理由也很扯,老來得子,有了兒子第一反應難道不該是馬上飛回去看老來子嗎,還留在這裡費心費力辦廟會。
說是祈福,可問題是這廟會請的是當地城隍,城隍爺隻會庇護自己這一方領土,是地方的守護神,換個市都算跨區,更彆說跨省了。
反正這就不是什麼正經廟會會有的東西。
看著走過來的張沅,季南星道:“如果你那邊方便的話,可以先幫忙查一查廟會的舉辦方。”
張沅點頭:“沒問題,我們現在就去?”
查找活動的舉辦方也不算什麼隱私的事,直接走流程查詢就行了。
張沅拿著打印的資料從警局出來,去到對麵的奶茶店,將東西遞給季南星和宵野看:“是個港城富商,清明回來祭祖,聽說是個五十多歲的大老板,老來得子,一高興就乾脆舉辦了廟會,請了遊神祈福熱鬨一下。”
宵野翻著資料道:“辦活動申報要這麼詳細嗎,連老來得子都要寫進去?”
張沅笑著道:“那倒不至於,他們這不是什麼營利性質的活動,隻是租借場地,申報一下做個安全備案,之所以知道這些是因為他自己說的,據說當時去申報的時候還發了喜糖紅雞蛋,說家裡就他一個獨苗,好幾代單傳,現在總算是後繼有人了。”
季南星合上資料:“洪韶光,看來問題就在這人身上了。”
剛看完資料的宵野知道他說的是誰,這個洪韶光就是這次花錢辦廟會老來得子的那人,宵野道:“我先找人查
查他,看他還在玉蘭還是已經回港城了。”
季南星:“他還在玉蘭。?_[]?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
張沅:“你怎麼知道,不會看個名字就能算到吧?”
季南星道:“我不止知道他還在玉蘭,我還知道他也不是什麼富商,他在港城也算是鼎盛過,但很快因為跟不上時代的發展走了下坡,產業一再縮水,要不是早年間跟國外一條醫療器械線的老板有過命的交情很是支撐了他一些年,港城早就沒這號人了。”
張沅還在驚歎季南星知道得多,宵野已經反應過來了:“他跟你家裡有業務往來?”
季南星搖頭:“不算,還記得之前長發怨那人嗎,他利用長發怨殺了在國外留學的同學向舟,後來向舟將他研發的技術賣給了我家,又在他的提點下,將我家那條器械工廠線略微升級了一下,那家子公司在我家產業占比並不大,但也在平穩盈利中,這一升級,擠掉了好幾條進口線,在國產生產線這一塊有了幾分競爭力,背靠季氏又是剛發展起來的新產線,就成了洪韶光這次合作的目標。”
張沅分析了一下他話裡的意思:“所以他其實已經沒錢了,於是來這裡想要找出路,更是把自己包裝成富商,想要高調地以甲方姿態找人合作,然後看上你家了?”
季南星嗯了一聲:“差不多就是這意思,以我哥的人脈,在他上門的第一天就差不多把他扒乾淨了,但奇怪的是我哥查他的時候他家情況已經不太好了,據說幾套彆墅都掛牌拍賣了,但沒多久洪韶光的情況又有了變化,聽說他港城的工廠接了不少訂單,股票也開始上漲,因為產能原因,所以準備將部分產線外包出去,現在在醫療器械這一塊不少人都想跟他搭上關係,想要跟他合作。”
也是短時間前後差距太大,他哥還來找他問過,讓他看看這個洪韶光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一開始洪韶光上門跟季氏求合作的態度還算低姿態,畢竟有求於人,但很快隨著他在港城的工廠接下的幾個大單,他態度就又不一樣了。
四處舉辦酒會,到處發展人脈,現如今各種信息隻要有心調查是瞞不住的,他在港城那邊公司起死回生的事很多人都知道,同樣也知道他吃下的那幾單項目有多賺,如果能合作,那是長期盈利的好事。
於是洪韶光一改剛來玉蘭時各種求爺告奶的局促,搖身一變成了被人求著合作的香餑餑。
他當時看過大哥給的照片,從麵相上看那個洪韶光就有點奇怪,乍一看平平無奇,並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命,反而還有點坎坷苦命,但卻是長壽的麵相,但再仔細看,卻又能看出財運線。
財運線這個東西每個人都有,線粗則財運深,線淺自然就財運一般,但他這條財運線跟他的麵相並不符,更像是強行嫁接上去的。
季南星也不是沒遇過這種人,這種人多半是靠一些手段改過命,既然不是他自身的命數,那早晚有崩掉的那一天,所以他當時就提醒大哥,這種人不要合作。
短期自然是能盈利的,但長遠看太危險了,稍有不慎還會把自己牽
扯進去。
現在再結合廟會這件事,他大概知道為什麼那個洪韶光會在短期內突然運勢暴漲了。
張沅道:“我有一點沒懂,你說林藝她們被偷了命,那應該是有人快死了但不想死,於是偷了彆人的命來延續自己的,可你說的那個姓洪的,他這明顯是在求財啊。”
季南星心裡有了一些猜測,但因為沒有真正的見過本人,所以也不好斷言,隻能道:“我得親眼看看他才能確定,我問問我哥他住哪家酒店。”
不等他打電話給季雲霆,宵野就道:“在山海。”
宵野放下手機:“剛問了,正好有個認識的折騰著創業也想投資這一塊,所以知道這個洪韶光的動態,他在山海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