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毅攔住一個女生,問:“程杏飛呢?”
女生回答:“卓教官,她還在靶場裡呢……她的彈殼少了一個,已經找了半天了。”
卓毅一聽,立刻放下登記冊進入了靶場。果不其然,一個穿著迷彩服的纖瘦身影正蹲在地上,一寸一寸翻找著土地。
戰壕是土堆的,程杏飛在地上滾了半天,早就一身塵土。綠色的迷彩服已經變成了灰色,臉上也弄得深一道淺一道的,她看著是那樣的狼狽,但狼狽之外還透著一絲可愛。
卓毅走過去,問:“找到了嗎?”
程杏飛正專心找彈殼,沒注意他的到來,他的突然出聲著實嚇到了她。
“……沒,沒找到。”
卓毅:“……”他說:“你以前和我講話時,可不會打結巴。”
程杏飛:“那時候你拿我工資,我當然不會打結巴。”
卓毅被噎住了,兩人不再說話,隻能默默低頭繼續找。
這片戰壕都快被他們翻個底朝天了,可是找來找去,卻找不到那最後一枚彈殼。
兩人背對背蹲在沙坑裡,一個小小一團,一個大大一座,對比鮮明。
忽然,卓毅開口說:“我以為你要和我裝作陌生人,一直到我畢業呢。”
程杏飛冒出一頭問號,猛地回身看他:“我?我把你當陌生人???你是不是說反了?”她怒極反笑,“是誰突然辭職,是誰莫名其妙成了我的同學,又是誰在開學典禮那天避開其他人,跑來和我說:‘不要告訴任何人我當過你的保鏢’?你把我程杏飛當什麼人,你是不是覺得給我當過保鏢,特彆羞恥?”
“我沒有這個意思!”卓毅沒想到會讓她誤解,“我隻是覺得,本來你就一直活在彆人的關注中,你好不容易能有正常的大學生活,如果彆人知道我是你的保鏢,會誤會你,以為你耍大牌,就連上學都帶著保鏢,被媒體知道了肯定會胡說八道……”
程杏飛:“……”
程杏飛沒想到,卓毅居然是出於這個理由,和她在學校劃清界限!她又氣他瞎操心,又笑自己胡思亂想,才會白白浪費了這麼多可以相處的時間。
程杏飛闔了闔眼,看著卓毅的背影,鼓起勇氣小聲問:“卓毅,你能告訴我,你究竟為什麼要考電影學院嗎?”
其實,她心中隱隱約約早就已經摸到了那個答案,可她需要卓毅清楚的說出來。
她不想去猜了。
就在她屏息等待答案時,卓毅忽然動了動,興奮地說:“找到了!”
程杏飛:“……什麼?”
他突然起身,手掌裡靜靜躺著一隻空彈殼,重複道:“找到了。”
程杏飛呆呆看著那隻空彈殼,半晌才伸手接了過來。
卓毅說:“我是在那邊的角落撿到的,應該是你射擊後彈殼彈出去順著斜坡滾下去了。”
程杏飛沒有心思聽,她低聲說了句謝謝,手心裡握緊了那枚彈殼。
卓毅:“對了,你剛才說了什麼?你聲音太小,我沒聽清。”
“……沒說什麼。”程杏飛笑著搖了搖頭,轉身拿著彈殼低頭離開了。
她去了交彈殼的地方,上交了五枚彈殼,簽了名字,渾渾噩噩的離開了。舍友早就等她很久了,見她從靶場出來,立刻圍了上去。
“你怎麼臉色這麼差?”
程杏飛語氣淡淡的:“打靶太累了,後坐力震得我手疼,耳朵裡也嗡嗡的。”
大家見她確實沒什麼精神,便體貼的不說話了。
轉眼又到了晚餐時間,大家到了食堂,這次又在食堂裡遇到了體大的學生。不過和中午相比,現在對方可老實很多,再也不敢仗著人高馬大就霸占打飯窗口了。
程杏飛沒什麼胃口,隨便打了一點飯菜,和舍友坐下來一起吃。
她們頭上還戴著軍訓的迷彩帆布帽,熱的不得了,舍友直接摘下了帽子放在了餐桌上。
隻聽一聲“鐺”,有什麼東西從舍友的帽子裡滾了出來,順著桌子滾落到了地上。
大家尋聲望去――誰也沒料到,滾出來的居然是一枚空彈殼?!
舍友驚叫:“這玩意兒怎麼在我帽子裡?”
旁邊另外一位同學說:“會不會是剛才趴著射擊的時候,你旁邊人的彈殼彈出來,卡到你帽簷上了?”
舍友也一臉懵逼,仔細回憶了好久,可實在說不出來是什麼時候卡上去的。
舍友傻傻地說:“當時我旁邊的人是杏飛啊,但是她的彈殼已經數齊了上交了……”
她話音未落,程杏飛忽然抓過那枚彈殼,顧不上吃了一半的晚飯,迅速跑出了食堂。
……
當程杏飛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到靶場時,靶場的燈已經滅了,她扶著胸口喘著氣,左右張望,卻沒找到那個想要見到的人影。
恰在此時,一道穿著軍裝的身影從靶場旁的辦公室走出來,見到程杏飛時,那人愣了一下:“程杏飛同學,你怎麼在這裡?”
程杏飛視線轉向他:“陳教官,請問卓毅在哪兒?”
陳教官回答:“卓毅?他在操場。”
現在是晚餐時間,卓毅為什麼不吃飯,卻在操場?
不等程杏飛問出來,陳教官就回答了她:“卓毅的彈殼隻交了四枚,他說有一枚找不到了。按照之前說的規定,少一枚彈殼,就要罰跑二十圈……”
聽到這裡,程杏飛哪還會不懂?
剛才卓毅在靶場上找到的,根本不是程杏飛丟失的那枚彈殼,而是他自己的彈殼!
程杏飛握緊手裡的彈殼,鞠躬謝過教官,又立刻轉身跑向了操場。
“誒……你彆跑這麼快啊,我話還沒說完呢!”陳教官望著程杏飛的背影,撓了撓頭,“……二十圈隻是嚇唬嚇唬你們,我哪兒敢真的讓老班長跑二十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