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泗城的護城河已經被他蒸乾,為何還是沒有找到她。
她在哪裡,她在哪裡?
同心痣告訴他她還在這裡,那她在哪裡,她在哪裡?
他固執地以為她被埋進河道的淤泥之中,晝夜不停挖了整整一月,挖出來一具又一具白骨,這些白骨有些陌生,有些熟悉,甚至他還記得他們的名字,還能透過白骨上的一些首飾以及殘留的服飾叫出他們的名字。
可沒有她。
唯獨沒有她。
他想要找到她,又害怕找到她。
“師姐,師姐你在哪裡……”
謝卿禮絕望無助,心智在一點點崩塌,渡劫的威壓下意識將這座城封禁起來,因為靈力四溢使得周圍的許多建築跟著燃起。
他挖了好久好久。
他找了她好久好久。
曾經以為沒什麼好失去的了,餘生無非泥裡打滾,直到後來她來到了身邊,在最狼狽不堪的時候遇見傾心的少女,他想守著她過完這輩子,可不過轉瞬之間,什麼都不剩。
身後又是空無一人。
“師姐,師姐……”
隻剩下他痛苦的嘶吼。
業火燒的越發劇烈,火浪要吞沒整個南泗城。
雲念抱膝坐著,額頭抵在膝上。
她昏昏欲睡,意識不太清醒,在這裡麵總覺得困倦難耐。
可腳下的地麵在此刻一陣晃動。
【雲念!快醒來!】
係統尖叫。
耳邊是悉悉窣窣的聲音,雲念迷迷糊糊睜開眼。
自她進來之時便昏暗不見天光的天幕被撕開,一縷微光投射進來,身下坐著的地麵劇烈搖晃動蕩。
身上的傷好的差不多了,顧凜他們也早已清醒,這些時日他們便在這裡療傷,在生死境之中確實療愈要快些。
可他們都想出去。
因為謝卿禮在外麵。
裴歸舟來到她身邊:“姑娘,外麵又開始動蕩了,等那天幕撕開,我們便出去。”
雲念站起身,坐久了腿有些麻。
她的眼很紅,這些時日熬的太多了,剛剛才眯了一小會兒,此時看什麼都看不太清,但一顆心跳的很快。
她回身看了眼顧凜,他衝她點頭。
蘇楹攙扶著江昭的胳膊。
天幕越撕越大,雲念透過裂隙看到漫天業火,熱浪掀起幾人的衣袍。
“就是現在,走!”
裴歸舟拽著她的胳膊,顧凜帶上江昭和蘇楹,幾人迎著狂烈的浪濤朝著被撕開的天幕而去。
雲念被吹的睜不開眼,越靠近裂隙,那股熱浪越是洶湧。
裴歸舟死死拽著她的胳膊,在即將出去的刹那,一股猛力拖拽著她要將她扯向另一處地方,雲念下意識要去抓裴歸舟的手。
她聽到有人在喊她。
“姑娘!”
“師妹!”
“雲念!”
雲念再次醒來之時,渾身像是被放在火爐上炙烤般,汗水淌了滿身。
倒塌的樹木在燃燒,烈火濃煙衝天而上,熏得雲念止不住咳嗽。
【啊啊啊你的裙子著火了!】
小腿莫名灼熱,雲念連忙低頭去看。
她的裙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燃起了大快,火焰接觸到布料瞬間壯大。
淦,誰莫名其妙放火啊!
雲念急急忙撲滅身上的火,像隻兔子一樣從地上竄起來。
她環顧四周,這火也不知燃了多久,倒塌的樹木已成一灘焦灰,分明沒有什麼可燃物了,但火焰還在燃著。
像是……
【業火。】
對,像是世界崩塌後燃起的業火!
沒有可燃物也能燃燒,它的目的便是燒乾淨這世間的一切。
如今的業火還不算強大,雲念是看過視頻的,世界真正崩塌之時的業火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那股窒息和滾燙。
【是因為謝卿禮,他那邊出了事情。】
雲念焦急想要去找他,她似乎是跟顧凜他們分開了,如今也不知道他們到底在哪裡,出來前的那股拉力莫名其妙,偏偏還隻拉了她一個人。
【先彆想這些了,你感應一下靈絲繩,看謝卿禮究竟在哪裡?】
“好。”
雲念應下,剛要閉眼感應靈絲繩。
【躲開,雲念!】
刀光朝麵門逼近,雲念的警報響起,急忙朝側邊閃去。
利刃擦著麵頰而過,一縷烏發被砍斷,又在空中悠揚落地。
雲念收回眼看過去,悄無聲息握緊了腰間的聽霜。
幾十人身披兜帽,身影被背後的火光模糊,隻能看到來者身量很魁梧,手上的刀還在滴著血。
【浮煞門的人?】
雲念覺得自己也真是點背。
她估算著這些人的修為,大腦飛速運轉思考著突圍的方法。
“原來是這小姑娘啊,那小子挖了一月河道要找的人。”
為首的一人突然開口。
“這詭異的火想必也是那小子搞出來的,他將整座城都封了,我們也出不去,若再這樣下去遲早要被這火燒乾淨,不如把她抓了去跟那小子談判。”
“我看行。”
雲念:“……”
我覺得不行啊!
方才支招的那人獰笑著:“小姑娘,見著那小子最好哭著求他救你,否則我們浮煞門人折磨人的招有許多哦,你不會想嘗試的。”
他的話剛落下,幾十道身影一晃揮刀朝雲念砍來。
對付這麼多人她真的打不過的!
雲念咬牙正要硬抗,劍還未拔出,一柄銀白的長劍自虛空劈斬而下,離雲念較近的十幾人瞬間被斷首。
她還沒反應過來,隻看得見頭顱落地,鮮血噴湧而出,剩餘的人收起刀訓練有素轉身離開,像是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
腰間箍上一雙手,猛力拉拽著她轉身,血氣掩蓋了清淡的竹香,她被死死拽進懷中。
他太高了,雲念被迫踮起腳,少年垂首將下頜抵在她的脖頸,哭聲委屈又沙啞。
“師姐,師姐……”
他抱的很緊,按著她的腰身似乎要將她揉進骨血。
雲念眨了眨眼,他的眼淚蹭在她的側臉。
她也不知多久沒見過他了,在生死境之中分不清白天黑夜,不知是過去了十天,二十天還是一個月。
“師弟……”
雲念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謝卿禮。
謝卿禮應該是乾淨整潔的,身上的氣息如山月似清風,而不是這樣玉冠歪扭,渾身都是血腥氣,白衣上泥濘汙垢。
他哽咽喊她:“師姐,我找了你好久……”
好久好久。
久到他覺得此生像是過完了。
“師弟,我……我回來了……”她抱著他的肩輕拍:“我在你身邊,我回來了。”
清涼的雨水自天而降,
雲念抬頭,天際烏雲翻滾,豆大的雨滴在瞬間嘩啦砸下,四周的業火逐漸勢微,那股要將人燒成灰燼的灼燙散去。
下雨了。
在南泗城即將被燒成灰燼之時,下了場雨。
“師姐,師姐……”
他哭著喊著她,。
“我在,我在……”
她隻能一遍遍回應。
南泗城外。
“下雨了……”
扶潭真人的眼底映出南泗城上不知何時出現的雲層。
這場雨下的實在突然,方才還是業火衝天,不過眨眼之間雲層迅速堆積,緊接著雨滴嘩啦砸下,空氣中的熱浪被壓下,灼人的溫度也逐漸降低。
徐從霄艱難吞咽了下:“是……因為師弟嗎?”
還是因為什麼?
難道是天神不忍瞧見一座城毀在這場大火之中?
他們都不知道。
南泗城的禁製還在,他們進不去,裡麵的人也不肯出來。
***
雲念幾乎是被他拽回去的。
還是雀翎的宅邸,不過裡麵沒人,偌大的宅邸似乎隻有他們二人。
寂靜又空曠。
雲念絲毫不懷疑這是這座城裡唯一尚算完好的宅邸,沒有絲毫業火灼燒的痕跡。
他將她送到這裡後便消失不見,雲念也不知道他去乾了什麼。
她屈膝坐在軟榻上,屋內因為半月沒住人有些悶熱,雲念將窗戶打開,看著院中的芭蕉被雨水打彎,今芒花懶散垂著頭,湍急的雨水越來越大,雨勢正急。
她就這麼看著,等著謝卿禮回來,許久未曾睡覺,困意席卷而來。
少年是在夜深之時才回來的。
雲念聽到房門被打開的聲音,迷迷糊糊抬眼看過去,他換了身白衣,與白日煥然一新,依舊是以往那個整潔又乾淨的少年郎。
屋內並未點燈,雲念靠在軟榻上下意識喊他。
“師弟,你回來了。”
夜色太深,她沒有看見少年晦暗的眼。
好似盯上了獵物,惡狼露出獠牙,清淡的眼底是風雨欲來的平靜。
“師弟,你還好——唔!”
雲念活動了下睡麻的腿,正要起身去找他,少年大步上前將她壓在了榻上,腰身被一雙手墊著,托著她弓起貼合他的身軀,少年的吻鋪天蓋地覆下。
他的力氣很大,一手按著她的腰身,一手托在腦後迫使她抬頭。
下頜被人捏緊,她忍不住低呼,他在這時趁虛而入,死死纏繞著她,在唇.齒間橫衝直撞,銀線不斷順著兩人相抵的下頜淌下。
雲念和腦海裡的係統完全宕機。
她反應不過來現在是什麼情況,但下意識將腦海裡的係統關了進去,隻覺得不能被旁人看到。
回過神後,雲念掙紮著要彆過頭,被他困在身前的手無力推拒著他。少年郎任由她推著,身軀紋絲未動牢牢抵在身前,雙膝跪在
她兩側,死命親著她,呼吸被他儘數篡奪。
他的攻勢與他的長相截然不同,迅疾又具有攻擊性,死死糾纏著她,掙紮的動作逐漸減小,缺氧的窒息感讓她不假思索,下意識順著他汲取生的希望。
外頭起了風,卷著細細絲雨吹進來,刮在兩人的臉上有些冷,如今已經深秋,夜晚加上下雨,那股寒意讓她有些冷。
少年起身去關窗,雲念大口大口呼吸著,清新的空氣湧進肺腑,混沌的大腦卻越發不清楚。
他又覆了上來,她的腦子混混沌沌,小衣被撤去散開,最後的遮蔽也沒了,冰冷的唇在此時蜿蜒向下,雲念柳眉微擰抓緊了薄毯,實在沒經曆過這些,被生澀又強勢的少年吊的不上不下,心跳劇烈,那股子慌亂說不出是因為什麼。
謝卿禮褪去自己的外袍湊上來,又吻住了她,另一隻邊卻想要去解雲念的裙衫。
雲念彆過了頭急促呼吸著,一手推著他毛茸茸的腦袋,一手死死拽著裙腰與他抗爭:“謝卿禮!”
他不聽,自顧自做著想做的事情。
這般近的距離雲念能清楚感知到他的情動,她再遲鈍也意識到了他的失控,他今晚是真的打算做了這些事。
“謝卿禮,你答應過等我的!?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
他終於止住,她推開他後迅速拉過一旁的薄毯掩在身前遮蔽。
少年抬起頭看她,雙臂撐在她的兩側,將她困在方寸之地。
他眼裡的情緒很複雜,臉上沒有一點笑意,冰冷陌生的好像是個剛認識的人。
雲念知道他現在不對勁,儘量放輕聲音跟他溝通:“我,我這些時間在生死境中,我不是故意丟下你,我還見到了你的父親,裴歸舟也出來了。”
他不說話。
雲念拉著薄毯的手一緊:“我們先不這樣好嗎,你說過給我時間的。”
“跟我結雙生婚契。”
他這時開了口。
聲音無波無瀾。
雲念:“……什麼?”
兩人的之間出現了張金箔,用靈力寫下的字跡有力,一看便是他的字。
密密麻麻寫了很多字,雲念沒看仔細,隻看到左下角的兩個名字。
雲念。
謝卿禮。
他咬破手,將鮮血按在屬於他的名字那欄。
原先暗淡的名字金光閃爍,他的靈印已刻在婚契上。
謝卿禮迎上雲念懵懂的眼,嗓音喑啞低沉,帶著不容置喙的決絕。
“跟我結雙生婚契,就現在。”
他又重複了句:
“今晚是我的十八歲生辰,我們就今晚成婚,結雙生婚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