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四說去就去,這不是快過年了嘛,莊戶人家沒啥稀罕東西兒,便宜女婿上丈母娘家總要帶著禮兒,好大兒出門去推自行車,老太太指揮兒媳婦兒們去地窖裡挖了一大籃子地瓜,自家沙地裡種出來的,稀罕的蜜地瓜,吃起來賊拉甜還香,無論是烤著吃還是蒸著吃或是熬粥,都很可口。
前頭老太太挑了些給崽子們炸地瓜丸子吃,愛瑪,黑娃兒幾個吃的那個甜啊,一大盤地瓜丸子,熱騰騰的金黃酥軟還帶著糯米粉的香甜,沒幾分鐘就讓孩子們搶光了。
光有地瓜還不成,陳秀英拎著地瓜,跟許春秀又去了牲畜窩,挑著好的撿雞蛋鴨蛋,吳鳳在窩棚裡拿了五顆大白菜,老太太手裡還提著半兜土豆。
婆媳四個準備好了,興衝衝出了院子。
家裡的自行車掉鏈子了,薑四正跟兩個哥哥撅著屁股給自行車上鏈子,瞅見老母親手裡拿的,還有嫂子們提著的,這一大堆的,哥幾個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娘,您是把咱家掏空了吧?”
嘴瓢子薑二心直口快,大哥四弟還沒開口呢,他先跟老母親打趣了。
薑大瞪了他一眼,薑二立馬慫了,薑四在邊上看的哈哈樂,這陣子二哥也不知道咋的,就跟外頭大城市賣的氣球一樣,突然膨脹了,見天兒跟娘開玩笑逗樂的,還著彆說,老太太就喜歡這一套呢,沈荷看好大兒這樣,一點兒也沒生氣,還是笑眯眯的,“這有啥,小四去給丈母娘撐門戶,我老婆子高興呢。”
於是薑二又跟大哥擠眉弄眼兒,顯擺娘給他撐腰,薑大看到這,哪還有脾氣啊,笑罵了薑二一句,疑惑著瞅了瞅空蕩蕩的院子,咦,家裡的孩子都上哪去了?剛才還在眼前鬨騰,咋一轉眼就瞧不見人了?
薑四也發現了這個事兒,兄弟倆剛想開口,就從後院傳來一陣嘿呦嘿呦的稚嫩童音,哥幾個拉長脖子去看,嗨,原來是黑娃兒帶著蛋娃兒和大丫,兄妹仨哼哧哼哧提著一籃子大地瓜邁著小碎步正往大門口挪。
後麵還跟著三個小崽崽,紮著馬尾辮的二丫一小手牽著三丫,一小手領著四丫,小姐仨奶聲奶氣給哥哥姐姐吹彩虹屁。
“哥哥棒棒噠。”
“大丫姐姐最漂漂!”
還是四丫吹出來的彩虹屁彆具一格,“蛋哥威武雄壯,以後一定會有小媳婦噠。”
沈荷滿臉堆笑給崽子們打氣,“哎呀,咱們家的寶貝真能乾。”
剛才還有些沒勁兒的兄妹仨立馬挺直小胸膛:神采飛揚jpg。
薑大哥仨目瞪狗呆,這都是啥跟啥啊?
陳秀英捂著嘴看丈夫大黑臉發懵的樣子,笑夠了才開口解釋,原來啊,是老母親發話了,說是孩子們都大了,家裡的事兒也得參與起來了,重活乾不了也用不著他們,但是像掃地啊,刷鍋洗碗,抬東西這些小家務是可以乾的。
用老太太的話講,這養孩子啊,就跟養小毛驢沒啥區彆,牽著不打趕著倒退,當爹媽的得時不時在前頭拉根繩子掛根兒甜蘿卜帶著走,還要時不時的誇一下,老話說得好,良言一句暖三冬,惡語傷人六月寒,當然了崽子犯了錯,自然也是要罰的,也要講究分寸,正所謂打個巴掌給個甜棗就是這樣子啦。
剛開始陳秀英妯娌仨聽婆婆這麼講,著實愣了愣,這年代教育孩子都是從老一輩傳下來的,尤其是在鄉下,生活不易,當爹媽的對待不聽話的兒女,難免脾氣暴躁粗魯些,棍棒底下出孝子嘛,崽子不聽話狠揍就對了,以前村子裡還有當爹的把十幾歲的大小子掛在樹上用鞭子抽,抽的一身鞭子血痕,走路都瘸,為了這那個兒子一輩子不認爹,村裡人提起就搖頭歎息,但是誰也沒覺得咋,現在想想………
妯娌仨在心裡嘀咕,決定還是聽娘的。
婆婆明事理有心術,是位睿智聰慧的老太太,彆的不說,就說這幾年這火紅幸福的好日子靠的誰啊?表麵上是靠著一大家子齊心努力,後頭還是有婆婆當主心骨呢,要不是老太太剛柔並濟,治家有方,就憑以前妯娌仨各懷心思,這個家怕是早就吃散夥飯了。
就說許春秀吧,她以前啥樣,現在想起來她自個兒都臉紅耳熱,小肚雞腸的整天就為了一塊肉半個窩頭的跟妯娌們鬨騰計較,那日子過的可鬨心,村裡人見天兒看笑話,薑大在村裡是大隊長,表麵兒上沒人敢說啥,背地裡也有那愛嚼舌根子的,說啥你是大隊長慣管著俺們一生產隊又咋地,瞧瞧你那一大家子過的晦氣日子,過個啥勁兒?
是以,妯娌仨對老婆婆崇拜敬仰著呢,尤其是許春秀簡直就成了沈荷的小迷妹,見到婆婆就是滿眼的小星星,娘說的話那還有不合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