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一臉神秘,其實不如說是強壓住臉上的笑意,二大娘一進老薑家的大門連喊人的聲音兒都帶著歡喜,“荷啊,在家不?“
沈荷笑著迎出屋,“在呢。”
二大娘跟一陣小風兒一樣走進屋,兩位老太太寒暄一下進了屋,沈荷喚兒媳婦送大麥茶來,二大娘一瞅見堂屋裡放著的黝黑發亮的縫紉機,就樂嗬嗬從挎著的小竹籃裡掏出一卷用牛皮紙包好的細棉布,“荷啊,今天你得幫我一個忙嘍。”
老太太就笑著問啥事兒,二大娘這會兒可壓不住了,滿臉放光道,“嘿,也不是啥大事兒,就是咱家牡丹啊,前頭不是又懷了嘛,昨個晚上生了,這回是個六斤多的大胖小子,我老婆子扯了幾尺細棉布想給小外孫孫做身小衣裳,就是我這針線活忒糙了,也就老頭子不嫌棄那手藝了,老頭子一把年紀了穿啥都行,可不能委屈了咱的小外孫哩。”
牡丹是二大娘的大閨女,結婚好幾年生娃可艱難,為了這個沒少受婆家的為難,前幾年好不容易懷孕,生了個閨女,婆家滿足了幾天,七大姑八大姨又開始瞎咧咧,啥就生了個丫頭不行啊,還得再生啊,咋地也得兒女雙全,家裡沒個兒子那就是絕後了,生,還是得生!
行了,這回牡丹總算是生了胖小子,不光二大娘老兩口為閨女鬆口氣,就是老薑家一家子聽了也替他們開心。
這是好事兒啊,老太太自然沒有二話,放下手裡的活兒,笑眯眯忙活起來。
陳秀英妯娌四個各有各的活兒,剛出生的小娃娃衣裳也好做,家裡有縫紉機,何況還有二大娘幫著打下手,倆老太太一個裁一個噠噠噠踩著縫紉機,大半天功夫兒一套好看又耐穿的小衣裳就新鮮出爐了。
剩下的邊邊角角也不能浪費,老太太挑了針兒,忙裡偷閒又給胖小子縫了個小包被,裡麵塞了自家種的新棉花,白裡包藍邊,樸實又大方,細棉布摸一下軟綿親膚,非常適合小嬰兒。
二大娘拿在手上就愛不釋手,那個喜歡吆,忍不住用手摸了又摸,一個勁兒誇好看手巧啥的,當下就想收起來送到縣城閨女家去,沈荷哭笑不得,道現在都下午四點多了,去一趟縣城天兒就黑了,難不成今個兒要住在女婿家?不若先拿回家,明個兒一早去。
二大娘笑哈哈說可不是,她老婆子歡喜過頭了,然後又把小竹籃裡頭的喜雞蛋跟點心拿出來,喜雞蛋是自家染的紅雞蛋,點心是給孩子們打牙祭的,這些年兩家人處的跟一家人一般,沈荷也不跟二大娘見外,點點頭讓兒媳們收下了。
二大娘臨走的時候,小竹籃裡放著老薑家送的兩包紅糖跟一包紅棗,這都是好東西補血養身,對坐月子的媳婦兒最好不過了。
老太太送走了二大娘,操勞了大半天,也覺得有些累了,便回了屋歇著了。
陳秀英從後院菜園子過來,摘了三五個西紅柿跟幾根小黃瓜,天兒熱坐在院中樹下的小馬紮上,打算晚飯拌涼菜吃。
許春秀牽著四丫從外頭溜達回來,娘倆掃了眼院子,沒瞅見婆婆,忙問大嫂,娘上哪兒了?
陳秀英洗著西紅柿,壓低了聲兒,“娘累了,回屋歇下了。”
許春秀心疼皺眉,“家裡事兒多,娘太操心了,這幾天看著都瘦了,不成,蛋娃兒臭小子呢,乾啥去了?”
蛋娃兒清脆的嗓音兒在籬笆外傳來,“媽,我跟黑哥在屋外頭摸知了呢!”
許春秀就道,倆臭小子彆摸了,快到河裡頭去摸上兩條鯉魚家來,給奶燉湯補身子。
倆娃兒一聽是給奶奶補身子,立馬跳起來回家,扣上破草帽,帶上剛補好的漁網撒丫子往村頭跑。
小四丫跟個小尾巴一樣想在後頭跟著,蛋娃兒急赤白臉喊,“丫姐,出來管管你妹子。”
在天井邊上用功的大丫氣勢洶洶殺出來,“個臭蛋,我說了叫大姐!大姐!”
蛋娃兒怕給揪耳朵,一下子竄出去老遠,扭頭露出一口大白牙,“嘿嘿,知道了大姐。”
說完就跟著黑娃兒溜溜兒跑了。
氣得小四丫直跺小腳腳,對著大姐告狀,“蛋哥是壞蛋!”
二丫跟三丫跑出來,倆小姐姐小大人一樣安慰妹妹,一個拉妹妹的小手手,一個給妹妹偷偷塞糖。
四丫最愛吃甜甜的糖,看著小兜兜裡的牛奶糖忙不迭用小胖手捂著,樂得嘎嘎笑。
許春秀都在邊上看了,都給氣笑了。
這幾個小丫頭真當她啥也沒看見呀?
大丫也笑笑,戳戳四丫的小肥臉,“這麼多肉肉了,還吃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