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辦法,誰讓你找了一個嚴厲的師兄呢?
“除了他身患眼疾,你找上他還有一個原因,一是他的位置,其他人會時不時看他一下,證明他的身份不一般的,至少是有一定威信力;二來,他既然身患眼疾但出門並沒有帶拐杖,而且現在是半夜,他的衣著打扮卻很整齊乾淨,可見他是一個比較講究的老頭,很有可能不願意暴露自己的弱點,好麵子。”蘇漾分析道,“所以你找到他,是認定了他不會說自己看不清楚,對不對?”
“聰明。”
蘇漾瞄了一眼柯顧,這人,分明就是在自誇。
“但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師兄你一開始就能確定有這麼一個人在給他們洗腦呢?”蘇漾不覺得柯顧知道的信息量會比他多,所以這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我不確定。”出乎意料,柯顧否認了,“我隻是懷疑有這麼一個人存在,不然他們口徑不可能那麼統一。”
“那你是怎麼知道他騙了他們。”
柯顧輕笑了一聲,揉了揉蘇漾的頭發:“好孩子。”
突如其來的一記摸頭殺,蘇漾臉也紅了:“怎、怎麼了?”
“好孩子,所以騙不了人。”
明白了柯顧的意思,蘇漾頓時不服氣了:“我多壞啊。”
柯顧笑容溫柔,又在蘇漾腦袋上揉了一把,覺得手感不錯:“其實一個人談判,和多個人談判原理是一樣的,既然我假設了有這麼一個人存在,既然這個人能夠操控他們,那肯定在他們心目中有一定的地位。但是我推測這個人並不在他們中間,不然這個時候他應該出現才對。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就可以通過打掉這個人的權威來取代他對這群村民的影響。”
同樣的是擁有威信力的人,但為了達成不同目的,柯顧用了兩種截然不同的處理方式。
“因為人數眾多,我們要找到最直接的辦法和對方搭建起溝通橋梁。這個和跟一個人談判的技巧是一樣的,隻不過你需要更加果斷地找到這座橋梁。而且最好能夠營造出來一種你什麼都清楚架勢,哪怕你自問自答觀察他們的表情,也比你提問讓他們七嘴八舌回答的效果要好得多。”
“而且,人多的時候就怕亂,一旦他們亂了,再想讓他們聽你講話就難了。”
蘇漾點頭,心裡默默地在小本子上記上筆記。隨後有些沮喪,拉著柯顧的手一言不發。
“怎麼了?”
“我就覺得……自己還不夠強。”
柯顧勾了勾他的手心:“你要是什麼都行了,我這個師兄不要麵子的?”
“師兄可以養老啊。”蘇漾覺得這個決定很完美。
“人家都說養兒防老……”柯顧笑睨著蘇漾,“什麼時候養師弟也能防老了?”
“養師弟可以跟你一起慢慢變老。”機靈蹄非常機靈地接上了柯顧的話,惹得柯顧哈哈大笑,這聲笑惹來了周圍村民的目光。
隻不過這次的目光雖然還是略顯冷硬生疏,但明顯少了警戒和敵意。
“師兄,你這次很賣力。”兩人又走了一斷田壟,蘇漾握緊了柯顧的手,“我先道個歉,昨晚是我不對。”
兩個都有七竅玲瓏心的人說話自然是不費力的,柯顧瞬間就明白了蘇漾指的是什麼。
“我主要還是氣你不聽話。”彆的時候不用太聽話,但是這麼危險的時候,蘇漾的執拗點燃了柯顧的怒火,事後柯顧也覺得自己有些上綱上線了。
“一碼歸一碼,師兄,你昨晚說的意思我明白的。”蘇漾停下腳步,抬頭直視柯顧的目光,“我確實是這麼想的,我不希望你在這些事上費心,因為我總覺得……師兄因為我留在這裡,屈才了。”
“你不是也在這裡嗎?怎麼能妄自菲薄?”
“不一樣。”蘇漾搖搖頭,“當初我是無奈之舉,院方卡了我的論文,沒辦法畢業沒辦法保博考博。家裡斷了我的經濟來源,我是可以去當心理谘詢師,可那個時候我自己的情緒都不穩定,更彆說疏導彆人,太不負責了。”
所以當林厲將這個橄欖枝遞給他的時候,他立刻接住了,因為對他那個時候來說是最好的選擇了,更彆說林厲還幫他解決了院方的問題。所以即便後來蘇漾可以離開公安的時候,他也沒有離開。
“那我留在這裡可能比你的想法更高尚一點。”柯顧溫柔地捏了捏他的臉頰,“我留在這裡是因為這裡有我的夢想和我新的人生目標。”
“什麼夢想?”
“你為什麼不先問問我人生目標?”
蘇漾乖巧改口:“師兄的新人生目標是什麼?”
柯顧拿出了他的警官證,點了點上頭的警徽:“我曾經想過,為什麼要研究這個領域,一開始是出於小時候的執念以及對這個領域的興趣,但是我也有過迷茫期,我在想,即便我把犯罪心理研究透徹了又能怎麼樣呢?犯罪率不會因為我而減少。”
“那現在呢?”蘇漾也挺好奇柯顧的想法,他知道師兄和他不一樣,他喜歡單純的事情,如果一件事能夠讓他心無旁騖地做下去,他會喜歡。但柯顧和他不一樣,柯顧的想法很多時候連他也摸不透,蘇漾隱約知道那跟柯顧的家庭有關係,但那是他尚不願意觸及的禁區。
“現在。”柯顧溫柔地摟住了蘇漾,“也許我沒有辦法降低犯罪率,但如果我的所學能幫助一些人,降低因為犯罪行為而產生的不幸,也同樣很有意義。”
這是李肖然他們一直在做的事情,抓住罪犯,將他們送進監獄,慰藉因為這些罪犯而破碎的一個又一個的家庭。
為什麼江心村會這樣,為什麼金繡繡一個柔弱女子選擇舉起屠刀,無非就是當年他們覺得不公平,心中的怒火無處宣泄。
“那夢想呢?”蘇漾追問道,“你的夢想是什麼?”
“蹄蹄。”
“嗯?”蘇漾答到,卻沒聽見柯顧的回話,他一抬頭卻撞進了柯顧幾乎能將他溺斃的目光之中,溫柔而又深邃。
半晌,終於回過味的蘇蹄蹄耳根慢慢地紅了,就如同天上的彩霞一般,明豔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