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卡斯的毛已經徹底炸了開來,蘇漾跑進房間就看見老管家跪坐在地上,手還在不停地去摸椅子上人的脖子,血水順著他的手腕蜿蜒而下:“老爺,老爺,您振作點!”
蘇漾上前幾步,伸手去探他的鼻息脈搏,再看角膜的狀態搖了搖頭:“管家,柯先生已經死了。”
“不會的,不會的,還能救……我、我已經報120了。”
“角膜開始渾濁,出現屍斑,人已經死了。管家,報110吧。”
管家愣愣地看著蘇漾,雙手就像是脫了線的風箏,摔入了泥濘之中,低喃道:“怎麼會呢?怎麼會呢?我下午還看見了先生……”
“下午?幾點?”
管家皺著眉頭回憶,蘇漾輕聲道:“你不用告訴我,回想清楚等等告訴警察。”
他們二人在說話,身後也傳來了紛亂的腳步聲。
“父親,父親!”柯耀庭打頭,跌跌撞撞跑了過來,快到柯建海坐的椅子時,“咕噔”一聲跪了下來,“父親,你怎麼這麼想不開啊!”
蘇漾掃了一眼管家身後滾落在地的銀質茶壺,剛剛就是這聲落地把他們引了上來,而按時間推斷,裡卡斯擋在自己麵前的時候應該就是管家打開門時,血的味道順風擴散,貓的嗅覺是人類的40多倍,裡卡斯應該是在第一時間就發現了威脅。
茶壺摔落是老管家後退是碰到的,而茶壺原本在的小台子位於柯建海的右前方,台子上上放著一把小刀,刀上鮮血淋漓,似乎就是柯建海死亡的原因。
但是自殺?蘇漾搖搖頭,他的直覺告訴他不是。
“二少爺。”蘇漾一字一頓道,“連發現現場的管家都覺得柯先生還能活,報了120,您連您父親的麵都沒有見,您是怎麼知道柯先生死亡的?而且聽您的意思是,您一早就知道他要自殺?”
蘇漾一字一頓砸得柯耀庭啞口無言,身後跟過來的傭人原本因為老爺出事都慌了,但蘇漾的話讓他們頭都低著不敢抬起來,不能聽,不敢聽。
管家老淚縱橫:“老爺啊——”
蘇漾第一反應是趕緊告訴師兄,但是隨後冷靜下來,他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副橡膠手套,帶上後蹲下身子四處檢查。
柯耀庭想上前,一個毛茸茸的大家夥攔住了他的去路,嘴裡發出嘶吼聲。
柯耀庭一個激靈,這隻大貓是大哥養的,跟他最不對付,強打著笑臉:“咪咪乖,去那邊玩……”
剛想伸手把它撲棱到一邊,裡卡斯張開嘴對著柯耀庭的手就是一下。
“媽誒!”柯耀庭一屁股坐在地上,手往伸手縮,差點手上就要多兩個血窟窿了。看著裡卡斯上下四顆冷白色的尖牙,柯耀庭不敢再上前,隻能嚷嚷道,“你彆褻瀆我父親!”
蘇漾看了一眼裡卡斯,心說等等要請裡卡斯吃牛排,沒有這隻大貓他今天還真不好辦。
“管家,報警。”
管家趕緊點頭,抖著手撥出了110。
柯建海的姿勢其實有些奇怪,他的左手不知道為什麼揣在了口袋之中,蘇漾沒有將他的手從口袋裡拿出來,而是撩起他的袖口觀察著手腕的情況。
“管家,這套睡衣是柯先生的?”
“對,這套睡衣是先生最喜歡的。”管家抹著眼淚,“這套睡衣還是好幾年前大少爺送給老爺的,老爺嘴上不說,但其實喜歡得緊,裡麵是天蠶絲的,外麵是手工睡袍。蘇先生見笑,確實,您看上去這些對柯家來說不算什麼,可大少爺從大學就沒用過家裡錢了。自己賺生活費賺學費,這些對普通學生來說是筆不小的開銷,這些對大少爺來說都是心意……大少爺好久沒回家了,我之前也聯係不上他,萬一他知道老爺的死訊……”
“父親死了,不就趁了大哥心意?”柯耀庭冷笑,“你當大哥是什麼善類?我看啊,父親的病全是大哥氣出來的,他怕是連喪禮都不會來。”
管家擰著眉頭:“二少爺不可妄言,大少爺不是那樣的人。”
“反正他也沒儘過孝,他們不是父子關係都斷絕了嗎?爸死後柯家跟他半毛錢關係都沒有了。對,她還有個媽,可我記得大哥跟那女人關係也不好吧?那女人除了花父親的錢還會乾些什麼?父親早就說過,他百年以後,那個女人一個子兒都得不到。”隻要是長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柯耀庭止不住的洋洋得意。可人群後有人不乾了,幾個人姍姍來遲,抱著胳膊冷眼觀瞧:“柯二,你也未免太心急了吧?誰知道老大是怎麼死的?”
柯耀庭聽著那懶洋洋的調門不住地咬牙,他不用回頭就知道說話的是誰,說話的是柯建海的妹妹,也是柯耀庭的小姑,離了婚後就賴在老宅不走了。在柯耀庭眼裡,這些親戚就跟吸血的虱子一樣,每個人都妄圖分屬於他的財產。
蘇漾暗自歎氣,難怪師兄對他家三言緘口,柯家的關係不是一般的複雜,搖頭甩去雜念,他伸手去解一路扣到最頂端的天蠶絲睡衣的扣子,問管家:“你們老爺平常習慣把睡衣扣到頂端嗎?”
管家一愣:“這個……”隨後他仔細想了想也蹙起了眉心,“老爺確實不喜歡,他說係到最上麵悶,家庭醫生怎麼勸他都不聽,可是,這……這有什麼問題嗎?”
“案發現場,所有的異樣都是有問題的。”
蘇漾將天蠶絲睡衣的紐扣一路解開,解到第四顆紐扣的時候手頓住了,果真如此,推了推自己的金絲鏡框:“放心,你們大少爺不會傷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