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厲拿走了素描像, 其他人都有些無所適從,這是怎麼了?雖然林厲一向是嚴肅的,但是很少見他這樣如臨大敵的模樣。
“那個畫像是誰?”
蘇漾回想了一下, 有些無奈地搖搖頭:“難以形容,第一見麵時我們直接起了衝突。”
“叫什麼名字?”
蘇漾還是搖頭, 他真的不知道。
閻政轉向柯顧:“你們見麵時發生了什麼衝突?說出來說不定有些線索。”
柯顧眯了眯眼睛, 對此冷哼了一聲, 卻沒說話。
看看柯顧,又看看蘇漾, 不僅閻政沒鬨明白,特案組的人也沒鬨明白。
半晌,蘇漾擺擺手,還是簡單地說了說第一次見麵的情況:“她對我很有意見,第一次的時候,她女扮男裝裝作病人, 在B大谘詢室跟我們谘詢問題, 而她說的故事……”蘇漾看了一眼柯顧, “是我和師兄的事,被我們戳破後憤憤離去。說實話, 我們都不知道她是誰,也不知道姓名。”
“蘇哥,你之前不是用過心理學排查過人嗎?這次能不能再試試?”
蘇漾猶豫了一下,還是看向柯顧:“師兄,你可以嗎?”
柯顧回想了一下, 搖頭:“很難,她第一次和我們見麵的時候喬裝改扮,我們連她的實際年齡都不清楚。”
“而且她當初有備而來,真要依據那次會麵做判斷,推斷出來的也不準確。”柯顧又補了一句,這句話卻意不在特案組,“其實犯罪心理學沒有那麼神奇,本來就是心理學和犯罪學的交叉學科,犯罪學更多的依據實物證據,而犯罪心理學更多的是以心理學作為了工具。說到根本上,無非就是總結性格特征推斷行為而已,並不神秘。”
閻政點點頭,心裡卻暗歎了一口氣,如果林厲是老狐狸,那這就是一隻青年狐狸,雖不狡詐,但卻精明。
如果他不是早有心理準備,估計這通話下去早就暈乎乎地被人蒙騙也不知道。柯顧這席話是說給他聽的,告訴他特案組沒有什麼特彆的,告訴他犯罪心理學隻是他們一個輔助手段,並沒有外麵傳得神乎其神。
這並不是什麼新聞了,打從特案組破了第一個案子開始,局裡就開始有一種溢美之詞,把特案組吹得神乎其神的,沒有他們破不了的案子,哪怕沒有證據案子也能破。一開始閻政還以為是特案組或者一手建立特案組的林厲造的勢,但當他有一次約李肖然喝酒的時候,李肖然聽他這麼一說後,臉色陡然變了。
一開始閻政還調笑了幾句,沒想到李肖然連酒都不喝了,告訴他以後彆這麼說了,隨後急匆匆的離開了。
閻政被李肖然撅了麵子放了鴿子,還挺鬱悶的,難道李肖然是因為被自己組員搶了風頭才不高興的?
但是很快,他有點明白了。
柯顧開了一場講座,作為目前全局學術造詣最深的人開的講座,現場自然人滿為患。閻政不喜歡這些理論派,但還是抱著一顆好奇心去聽了。
聽完了講座,閻政發現自己可能誤會李肖然,也誤會整個特案組了。和所有人想的不同,柯顧的這場講座並沒有講什麼高深的犯罪心理學的理論,他甚至沒怎麼專門提及犯罪心理學。
柯顧直接講的是他跟著導師配合FBI辦理的幾個案件,本來想看一看就回辦公室的閻政津津有味地聽完了整場講座,一晃兩個小時過去了,他連個神都沒走。伴隨著眾人轟鳴的掌聲,他才從那些一波三折崎嶇婉轉的破案過程醒神。
看著被眾人捧月圍在中心的柯顧,閻政感歎道,他不當老師真是白瞎了。如果是柯顧,估計哪怕是最枯燥的理論課都能做到人滿為患。這個時候他隻是覺得這個人天生是該教書育人的,說實話,怎麼吹都不過分,柯顧確實也有這個本事。
但當他聽到兩個下屬在辦公室討論柯顧講的課之後,他慢慢回味,卻發現自己又想錯了。柯顧是個聰明人,他雖然沒有特地強調犯罪心理學,卻在每一個案子裡都潤物細無聲地插了進去,而且他一直強調著證據為本,無形之中消除了很多接受傳統警察培訓的同事的敵意。
等到後麵真的跟特案組合作的時候,閻政發現了他們小組的默契,他們用犯罪心理學,而且遠比他們說的要多也要重要,可所有人默契地不提。李肖然放任他們自由生長,自己則帶著另一隊人找尋線索。最後兩邊一碰頭再討論案件,李肖然甚至完全不介意主導權被奪。
這些都徹底顛覆了閻政的想象,他最開始覺得這兩個是眼高於頂生活在烏托邦的年輕人,但現在卻覺得他們倆其實比誰都清醒,比誰都明白犯罪心理學在目前中國的地位,很通透的兩個人。
再往回想李肖然的反應,一切都順利成章了,那些吹捧從來不是他們的造勢,而是有人有意為之。
是敵是友,閻政不說,心裡卻跟明鏡一樣。
林厲在門口跟他說的那些話,閻政琢磨了這麼長時間也回過味來了,林厲的意思很明白,不要找他了,這事不歸他管。但閻政知道林厲接管刑偵這麼多年,就沒有推過事,怕擔責任的時候。
那林厲的意思隻有一個,他在像閻政傳達了一個他可能現在沒辦法明說的答案——
他被調職了,已經不分管刑偵了。
***
折騰了半宿,特案組也沒有找到素描女孩的身份。
曾鬱也做了人臉識彆,可視頻裡的人帶著口罩和鴨舌帽,素描又難以進行辨彆。搜索眼角的那個胎記吧……曾鬱被迫懂得了一個女孩子的時尚點,不少人化妝的時候是會在眼角畫點東西的。
有用眼線筆勾勒出蝴蝶的,也有畫星星的,還有畫淚滴的,當然最多的還是畫愛心,而不巧的是他們的嫌疑人眼角就是一個倒愛心的胎記。
特案組的人偃旗息鼓,不過有個好消息,閻政把周铖給放了,但讓人哭笑不得的是,周铖賴在一隊壓根不挪窩。
李肖然歎了一口氣,心裡酸酸甜甜地入睡了,想著賴在樓下的愛人。
就像當年周铖不肯輕易離去一樣,他為的不過是,不讓流言蜚語找上李肖然。
或許是周铖太煩人了,第二天同事剛剛上班,就聽見了特案組爆發了劇烈的爭吵。爭吵結果是上門找茬的閻政摔門離去。
很快,這個消息就傳到了各科室,一個上午的工夫,所有的人都知道一隊隊長閻政上門和特案組組長李肖然掐架了,兩人打得不可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