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馮鐸的名字, 特案組的人很淡定, 因為他們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他們從馮鐸身上搜到的本子,裡麵的人名他們一個個查過了,裡麵隻有少數早期退出的還能找到人,並且大部分目前過著平穩的生活。
但是絕大部分查無此人,聯係親戚都說很久之前就已經消失了, 還有幾個人他們甚至在通緝名單上找到了。這些消失的人去做了什麼目的又是什麼,特案組的多少是有數的, 所以他們早就做好了以後還會再遇見的準備, 隻不過沒想到這麼快就碰上了一個。
他們淡定, 但是其他人卻不淡定了。
一時之間在場的警察都麵麵相覷交頭接耳了起來,一個人說可能聲音還能壓住, 但是一群人說悄悄話, 聲音可就壓不住了——
“馮鐸?”
“馮鐸不是那個訓練營的首腦嗎?不是A市的那群天才破的案嗎?”
“聽剛剛那個人的意思, 這兩個人就是特彆案件小組的人?”
“可他們看著也不像警察……”
“笨啊,你忘了裡麵有兩個是研究犯罪心理學的嗎?你不覺得他們倆剛剛的分析有一部分是基於心理角度嗎?”
“對對對, 所以……”
所以,江克也不能再沉默下去了,他當然比所有人都更早猜到了這幾個人的身份, 他確實是見過柯顧的,因為柯顧講課的錄像他們作為課程都學習過,隻不過因為課程絕大部分時間都隻能看見PPT,隻有最開始和最後柯顧露了臉。這已經是一年前的事情了, 這部分的記憶已經非常模糊。
至於蘇漾他是曾經在一年半以前見過真人,因為蘇漾曾為他的一個案子繪製過心理畫像,但是那時候蘇漾冷冰冰的,而且異常毒舌。江克根本沒有把這兩個人聯係在一起。
雖然有那麼多的不相似,但是在這兩個和黎天洲談判的時候,他還是撿回了這些不起眼的記憶,而且李肖然手上的槍和他的身手以及一瞬間做出的精確部署,似乎也由不得他不往這個方向聯想了。
而他選擇沉默一個是因為他覺得他們似乎並不想告訴其他人他們是來做什麼的,萬一有彆的任務在身,他擔心自己打草驚蛇;還有一個原因是江克不願意承認的,他打心底裡感覺到了隱隱的威脅,哪怕他知道這些人並不是特意搶功勞的。
江克歎了一口氣,上前衝著李肖然伸出了手:“江克,T市刑偵一中隊隊長。”
李肖然眨眨眼睛,有點猶豫。
江克笑了:“您動槍了,就是我想放您走,他們也不能這麼做。”
李肖然的肩膀耷拉了下來,無聲地歎了一口氣,握住了江克的手:“李肖然,特案組組長。”
“久仰大名。”
“柯博士,蘇醫生。”隨後江克跟柯顧和蘇漾也都握了手,聽到這個久違的稱呼,蘇漾愣了一下:“我們之前見過?”
“腎臟丟失案。”
蘇漾恍然大悟,那是一個幾年前的案件,當時連續出現了很多具屍體,雖然死法都不一樣,但是被認定為連環殺人案,是因為被害人的腎都不翼而飛了,最開始警方的調查方向是黑市的腎臟買賣,但是這個案件一直拖了一年都沒能偵破,而屍體還在陸陸續續的出現,警方連私人診所都沒有放過卻依然一無所獲。實在沒有辦法了,他們才想到了犯罪心理側寫,於是找到了蘇漾。
當時蘇漾側寫出來的結果是他們都沒有想到的。
因為屍體沒有出現麻醉的情況,受害人的表情也不猙獰,所以最大可能是死後取腎。而最開始的幾具屍體,現場還殘留了腎臟的一些殘餘碎屑,並非所有的腎臟是完整摘除的。而之後的幾具屍體周圍還檢測出來福爾馬林的痕跡,所以很有可能凶手摘除腎臟不是為了販賣而是為了收藏。而基於這點,蘇漾推斷出來凶手很可能曾經遭受過一樣的創傷。考慮到近幾年T市都沒有這樣的報案,蘇漾更傾向於這並非是剛發生的,之所以突然犯罪,極有可能是因為這個創傷產生了新的痛苦,這個新的痛苦驅動了凶手通過摘取受害人的腎臟收藏作為一個心理上的填補。
根據蘇漾給出的範圍,他們鎖定在了一個人的身上,這個人在十六歲的時候曾經被叔叔利誘去賣了一個腎,當時他的父母報警了,但是因為那個叔叔潛逃所以一直沒能歸案,後來這個叔叔也死了。而在二十年後,這個人患上了尿毒症,雖然醫生認為這和他的工作和作息習慣有關,和他缺少一個腎並沒有直接的因果關係。但是很顯然這個凶手並不是這麼認為的。
當他們抓到這個人的時候,看見冰箱裡羅列著一排排的泡在福爾馬林的腎臟,隻覺得背後一陣雞皮疙瘩,不僅是為這個凶手,也為蘇漾的推斷。
“您變化挺大的,差點沒認出來。”
蘇漾乾笑了兩聲,有些尷尬,他的大腦中不存在遺忘這兩個字,所以他現在清晰記得自己對當時經辦案件的警官語氣並不好,這位江警官恐怕也挨了自己的冷嘲熱諷。
孔峻的下巴已經快掉下來了,天知道他一直以特案組作為自己的奮鬥目標。不過因為林厲對他們的照片和檔案都做了保護處理,孔峻看見過的照片也隻有幾張很模糊的側臉。
所、所以他一直就在關公麵前耍大刀?
要知道他之所以想到激蘇漾和柯顧也是因為想到了特案組會用這樣的訊問手段,這下子徹底丟人了。
於是當蘇漾和柯顧看見站在他們麵前抓耳撓腮的孔峻時也覺得有些好笑:“彆放在心上。”
“我、我是不是很差勁?”孔峻結結巴巴道,越回想越覺得自己應該找個地縫鑽下去。
蘇漾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卻問了他另一個問題:“你知道我們和偵探最大的區彆是什麼嗎?”
“什麼?”
“偵探可以隨心所欲地去判斷,去推理。但我們不行,我們做的一個舉動,都代表著警徽。”蘇漾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缺少的不是機會,而是嚴謹。”
“為什麼你能配槍,普通老百姓不行呢?”柯顧指了指他腰上的手·槍,“從來沒有絕對的自由,絕對的自由意味著毀滅。你永遠不應該覺得這是一個熾手可熱的權力,而應該是一份沉甸甸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