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板這幾年因為在和王柔花比拚家業,賺錢賺的已經忘掉所有的事情了,銅板娘子身懷六甲還在印坊裡乾活,結果,生生的小產了,就這,銅板也隻讓自己老婆在家休息了十天,十天之後又開始瘋狂的乾活了。
人不是騾馬,即便是騾馬也是需要休息的,長年累月的操勞徹底損壞了銅板娘子的健康,結果在年頭的時候,銅板娘子就離開了人世。
自此,銅板的脾氣就變得越發的暴躁了,可能是鐵家的生活條件越來越好的緣故,他不但自己沒日沒夜的乾活,同時也逼著銅子和他一起操勞,稍有不對,就換來一頓臭揍。
當銅板看到穿著如同貴婦一般的王柔花,徹底的崩潰了,不說彆的,光是王柔花頭上的那一對珠翠,把他家的所有家底都算上,都沒有可能買回來。
紅了眼睛的銅板正好看見坐在門墩上的銅子,怒氣頓時就出來了,拎起一根胳膊粗的棒子,衝出院子就沒頭沒臉的向銅子敲打下來。
“銅板大哥,你這是做什麼!”
王柔花一聲怒喝,鐵心源從沒見過母親還有這樣威風凜凜的一麵。趁著銅板發愣的時候,把銅子護在身後指著銅板罵道:“你要乾什麼?你要生生的打死他不成?”
銅板鐵青著臉道:“這是我的家事,用不著你一個人婦人家插手。我是他老子,打死他都是該的。”
銅子也不知道發了什麼瘋,從王柔花的身後衝出來往銅板的麵前一蹲大吼道:“姨姨不用管,你讓他打,你讓他打,我早就不想活了,要不是每天惦記著源哥兒給我的那點好吃食,我早就離開這個家了。
娘死了,我還沒有足月的妹子也沒了,整天光知道賺錢,賺到的錢卻不許我們用一分文,全都用罐子裝著藏起來了。
我們乾著牛馬活,吃著牲口飯,活著也沒有意思了,今天你乾脆把我打死,我去找我娘,到了娘那,我就用不著每天五更起,三更眠了,你打啊,你快點打死我啊!”
銅板的臉色青一陣紅一陣,額頭的青筋暴起老高,跳起來一腳踹在銅子的肩頭怒吼道:“你給老子滾!”
銅子反倒不生氣了,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瞅瞅他爹道:“這是你說的。”
然後拍拍身上的土,赤著腳就朝街尾走去了。
眼睛都要凸出來的銅板嘴唇哆嗦兩下,重重的在胸口擂了兩下,轉身進了家,咣當一聲就關上了大門。
王柔花僵在當場,嘴唇哆嗦著扶著馬車的車廂慢慢地回氣。
銅板父子的反目給了她當頭一棒。
她今天帶著兒子和狐狸就是要去王家為自己母子討還一個公道的,她已經估計到了大鬨王家之後會是一個什麼局麵了,估計到了最後,自己和王家的最後一點情分也會煙消雲散了。
她不在乎自己和兒子兩人還和王家有什麼關係,當年她一個人從家裡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準備不回去了。
嫁給疼她,愛她的鐵阿七之後,她就一心想做一個合格的農婦,當大小姐的時候,自己連燭火都怕,嫁給鐵阿七之後,她已經敢幫著丈夫鉗著燒紅的鐵塊,看著魁偉的丈夫一錘錘的將堅硬的鐵塊砸的如同麵條般柔軟,哪怕火星四濺也毫不退縮。
鐵匠房裡麵彆的都是硬的,唯有丈夫看自己的眼神是軟的,有這些,就夠了……
回過神來的王柔花發現兒子就站在自己身邊緊緊地握著自己的手。
“我們要是執意不搬家,不歇業,她們拿咱們母子沒有什麼辦法吧?”王柔花小聲的不確定的問兒子。
鐵心源笑道:“如果母親願意,咱們可以讓她們搬家,就是不知道母親對那麼大一塊地有沒有興趣了。”
王柔花噗嗤笑了一聲道:“儘說傻話,娘可沒有那麼多的銀子去把那麼大的一塊地買下來。”
鐵心源張開嘴露出自己白森森的牙齒笑道:“娘,這個世界上任何事都是有可能的。”
王柔花打趣道:“那你就試試,如果能用五百貫錢買下來,娘就在那片地上養豬!”
鐵心源大笑道:“娘,高見!”
被銅板父子一鬨,王柔花剛剛鼓起來的勇氣轉瞬間就消散了,和自己的父母親族完全鬨僵,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就像剛才銅板如果打死了兒子,不過是杖三十,流放五百裡,如果是銅子把銅板打死了,那麼銅子就徹底的沒了活路,按照大宋律,子殺父無論是否有意無意,都是遇赦不赦的倫常大罪……
“你和銅子是好友,不如你去找找銅子,勸他回來,銅板雖然為人刻薄一些,吝嗇一些,畢竟是他的父親,其實最累最苦的活都是銅板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