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永倒也不失一位豁達之士,聽了蘇眉的話之後拱拱手道:“蘇娘子說的極是,柳永輕佻成性,即便是成了官員,也過不了清吏司那一關,老夫還是繼續在青樓中低吟淺唱的好。”
說完話又朝趙宗樸躬身一禮道:“世子想為柳永出頭,劉永感激不儘,然功名與我終不過是鏡花水月而已,今日三首詞已然作儘,請容柳永告辭,荒醉一場或許能夠稍解對父母家人的愧疚之情。”
趙宗樸笑道:“先生何必如此灰心,想陛下也不過是一時之怒罷了,恨先生不知珍惜這難得的登天途徑,這些年隻是稍作懲罰,假以時日一旦陛下怒氣消散,定會給先生一個出路的。”
柳永努力地將已經有些佝僂的後背挺直了一些,看著池子裡半枯萎的荷花悲涼的道:“ 老夫長居京師已經十年有餘,這個荷花池裡的長青之荷,也已經看了六年,如今,這些荷花即便是有熱泉相護都要枯萎了,老夫這樣的飄零人又能崢嶸幾年?
再不回去,恐怕就要老死京師了,如果現在走,回到武夷山的時候正是稻花揚花的時節,還趕得上吃上一場新米……”
鐵心源努力地幫著糖糖敲後背,這個小女子被自己剛才的貪婪害的不輕,終於不嘔吐了,一張圓臉煞白煞白的嗎,似乎小了一圈。
“還記得我們上次上元節在我家店鋪前麵見到的那兩個乞丐嗎?”鐵心源見大家都沉浸在柳永營造的悲涼氣氛中不可自拔,有些惱怒這群人,這裡還有一個生病的人呢,怎麼就一個個的跑去同情起那個死老頭了?
於是,隻好繼續說話催吐。
“我看見他們兩個抱著痰盂在搶東西,問你他們在搶什麼你沒告訴我,現在你想說了嗎?”
“是啊,你今天病了,我就把這事告訴你讓你開心一下。”
糖糖勉強露出一個笑臉道:“我以後再也不叫你皮猴子了,你也不許叫我胖妞。”
鐵心源笑道:“那是自然。”
糖糖支撐著坐起來催促道,那就快講,我早就想知道那兩個乞丐在乾什麼了,為什麼姨姨過去看了之後會難過成那個樣子。“
“那兩個乞丐啊,其實在搶東西吃。”
“他們把食物裝在痰盂裡麵?”糖糖的臉色頓時就白了幾分。
“不是的,是一個在我家剛剛吃過豬肉的食客吐的東西……”
“嘔!‘糖糖又開始發惡心了。
“其中的一個乞丐咬著一截亮晶晶的東西總是咬不斷,而另外一個乞丐卻吃得狼吞虎咽的,我覺得他們淪落到這種吃嘔吐物的地步已經夠慘了,就想給他們送去一雙筷子,這樣吃起來可能快一些。
誰知道……”
糖糖堅持著把一口清水吐出來道:“到底怎麼了?”
鐵心源歎口氣道:“走近的時候我才發現那個乞丐吃的是一條濃痰……”
“嘔”清水頓時從糖糖的嘴裡,鼻子裡噴了出來……
“嘔,嘔,嘔,嘔,嘔……”
那些原本正在陪著柳永傷感的貴女,剛才無意中聽到這樣慘烈的一個故事那裡還能忍耐得住,一個不漏的全部狂嘔起來,即便是最堅強的趙宗樸和柳永,兩人的臉色也在發青。
鐵心源指指糖糖剛才嘔吐在痰盂裡的東西小聲道:“他們吃的東西和今天痰盂裡的差不多……”
趙宗樸隻來得及轉過腦袋,一口汙物就飆進了荷花池,而柳永早就吐的開始抽搐了。
現場裡一片狼藉,到處都是嘔吐物的酸臭味,於是……
中午時分,這場宴會隨著鐵心源的一個小小的故事出現已經沒有可能辦下去了,於是,換過一身衣衫的蘇眉昏昏沉沉的坐著馬車帶著若無其事的鐵心源往笸籮巷子駛去。
趙宗實不知道從哪裡鑽了出來,拿手扶著那個嘴角上還殘留著一絲口水的婦人,冷漠的瞅了一眼狼藉的場景笑道:“很不錯的小子嘛,一個笑話就毀了二哥的宴會。”
婦人呆滯的看在滿地汙物中穿行的趙宗實道:“您怎麼沒吐?”
趙宗實笑道:“我以前見過比這個故事還要惡心的事實……”
婦人終於清乾淨了腸胃詫異的看著趙宗實道:“還有比這更惡心的存在嗎?”
趙宗實笑道:“有啊,比這更惡心的我確實見過不少,紅娘,做好準備,說不定在不久的將來,你也會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