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之後,就揮手讓虞侯出去,準備把昨日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的再捋一遍,好看看那些人到底留下了什麼樣的破綻。
虞侯並沒有離開,而是固執的站在鐵心源的身邊,因為身高的緣故,他俯視著鐵心源道:“卑職查看過許府昨晚宴請商賈的名單,其中有王夫人的名字,唯獨沒有爵爺的名字。
什麼原因讓爵爺降尊紆貴參加這場對您來說非常失身份的宴會?
就因為您看到了那個女賊嗎?”
鐵心源抬頭看看那個虞侯嘿嘿的笑了一聲,然後踮起腳尖拍拍虞侯的肩膀道:“你應該是新到開封府的吧?
如果你在開封府當差當得長久一些就會知道,最先發現這夥賊人的就是我。
所以啊,你就不要懷疑我了,把你的目光盯在賊人身上比較好。”
虞侯好像不在乎鐵心源近似羞辱性的舉動,無論如何鐵心源是上位者,所以他不露痕跡的向後退一步拱手道:“卑職從未懷疑爵爺您和賊人有什麼瓜葛,隻是想請爵爺能夠對卑職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說出來,好儘快的捉到賊人。”
鐵心源沒興趣和一個懷揣夢想的虞侯糾纏,坐在椅子上道:“剛才對你說的就是我知道的一切。
我還有很多事情要辦,沒有空閒和你們一起閒扯。”
虞侯見鐵心源不願意幫助自己,就躬身告退。
走到門口的時候又道:“卑職開封府張將軍座下虞侯張興!”
鐵心源搖搖頭道:“沒聽說過!”
張興的一張臉頓時就成了一塊紅布,隨意的抱拳之後就匆匆的離開了。
虞侯乃節級類無品的小軍吏,很低微。宋軍製副都頭之下是十將,十將之下乃為虞侯,小而又小。
這樣人竟然能站在自己麵前要求協助,鐵心源不知道他哪裡來的勇氣。
張興的到訪不過是一件很小的事情,鐵心源更在意逃過汴河的藤原一味香。
這一回算是徹底的和這群人杠上了,如果不能在走西北之前毀掉他們,自己終究不會心安的。
想要乾掉那些人,就必須借助包拯的力量,沒有官府介入,自己還不是那些人的對手。
既然那些人來自滄州牢城,沒有官員介入這根本就不可能。
而上一次遇見的黑衣人卻都是些閹人,鐵心源都不敢想象自己的對手的實力到底有多麼龐大了。
開封府全稱是“汴京路開封府”,下轄十五個縣和開封京城。
府尹不單是開封地區的最高軍政長官,同時對淮河以北、黃河以南的所有地方官員有稽查的權力,大部分開封府尹都兼大學士的職務,地位要遠遠高於其它地方府尹。
如今的包拯留守京城,他甚至還有動用五百人以下的駐軍權力。
這是一股極為強大的力量。
鐵心源發現,如果包拯不在的時候,自己跑去開封府向那裡的高官要求協助,估計下場和張興向自己求助的結果差不多。
站在同一個高度才能平視人家的眼神,這是一個非常結實的道理。
就在鐵心源心亂如麻的時候,藤原一味香悠悠的睜開了眼睛。
掀開了身上的被子,雖然隻睡了一柱香的功夫,她覺得自己的精神恢複了很多。
從水盆裡撩起清水撲在自己臉上,殘存的一絲睡意也就消散了。
瞅了一眼掛在柱子上的男人,藤原一味香就走進了廚房,取了一些米之後,就把鍋子放在火盆上準備熬點粥。
屋子裡血腥味很重,所以她就蹲坐在門檻上,看著天上隨風遊走的雲彩。
嘈雜聲從牆外傳了進來,這讓她有些煩躁,淺草寺要比這裡安靜的太多了,即便是到了一八日的茶湯月參講的時候,淺草寺裡也沒有這樣嘈雜過。
長老說淺草寺太破敗了,增長和持天的彩塑都脫落了,而那一場恐怖的地動,更讓淺草寺隻剩下一道孤零零的雷門……
“篤篤篤,”一陣敲門聲將藤原一味香從會議中驚醒。
她站起身,從那個被釘在柱子上的男人嘴裡拔出火簽子,把身體藏在陰影裡等待事態的變化。
敲門聲又響了幾下之後,敲門的人就離開了。
藤原一味香就重新坐在門檻上看藍藍的天空。
東京的天空不如淺草寺的藍,雲彩也比不上淺草寺的白。
回頭看看那具沒了依托,依舊僵硬的立在那裡的屍體,她覺得東京人也沒有淺草寺裡的人善良……
鍋裡的粥熟了,藤原一味香雙手合十,感謝了神佛保佑,就用木勺一勺勺的吃滾燙的白米粥。
“阿彌,我一定會弄到足夠多的錢,足夠多的染料回到淺草寺的,我一定會重新修建一座新的淺草寺的。
我會在淺草寺的每一處穹頂上都繪滿神佛,我會在每一座佛像上麵都包上金箔。
如果都做到的話,神佛應該會保佑可憐的阿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