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數多了,補給全丟了,吃飯立刻就成了問題,當日暮時分三個圈子各自紮營的時候,很多人彆說帳篷了,連飯都沒有。
包括穆辛都沒有帳篷,眼看著穆辛盤腿坐在一張毯子上,準備硬生生的熬過這個寒夜,鐵心源把自己的帳篷送到了穆辛的身邊,一聲不吭的在他身邊安置好帳篷,朝默默誦經的穆辛施禮之後就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地方,穆辛嚴肅的臉上多少有了一點笑意。
他不在乎一頂帳篷,更不在乎野地宿營,他在乎的是鐵心源終於表現出來的溫順和依靠。
“你把帳篷送過去有個屁用,有本事把你的羊皮睡袋送過去啊。”許東升這時候不知道為什麼會表現的很正直。
篝火上架著鐵鍋,鐵鍋裡煮著小米粥,鐵心源往米粥裡麵丟了一塊鹽巴笑道:“我還正長身體呢,晚上受涼怎麼辦?你沒見那些人已經把穆辛的帳篷鋪滿了毯子嗎?凍不著。”
“那就看好你的米粥,這時候彆人連饢餅都沒得吃,你還要喝粥,小心被人家群起而攻之。”
“攻個屁啊,這是給穆辛熬製的。”
“穆辛喝不了這麼大一鍋。”
“誰告訴你要全部給他了?給他一碗就不錯了,這個敬神是一個道理,彆看我們大魚大肉的進貢上去,最後吃貢品的人是誰?”
許東升哈哈笑道:“老子喜歡吃貢品裡的豬頭……”
一大碗加了鹽的濃稠米粥被鐵心源端給穆辛之後,穆辛笑著接過來,卻從碗裡舀出來一勺子,放在一個年輕的波斯少年的碗中,鼓勵這孩子先吃,多吃,希望他能長成一個勇猛的武士。
這一幕都被鐵心源和許東升看在眼裡,兩人對視一眼,一起搖搖頭,然後就端著自己的粥碗西裡呼嚕的喝了起來。
因為膽小,所以他們的準備非常的充分,不但攜帶了大量的小米,肉乾饢餅更是非常的充盈。
孟元直正在吃的東西就是鐵心源給的,臘羊肉配上烤熱的饢餅味道非常不錯,他吃的很香甜,絲毫不顧身邊那些散兵遊勇饑渴的目光。
進了沙漠之後,每個人就要對自己的生命負責,在沙漠中互助是一種非常危險的事情,而且這不會增加情義,隻會把你陷入一個更加危險的境地。
如果按照以往的駝隊規矩,沒有補給的人,而駝隊中的補給不足以滿足所有人的時候,就會有一些人被放棄。
而這一次,因為穆辛的緣故,駝隊不得不收留路上遇到的那些人,即便是穆辛身邊的親衛和馱夫們都願意和那些人分享自己的食物,自然的,許東升和鐵心源也沒有這樣的義務。
羊皮睡袋是鐵心源發明的一個好東西,光板的皮子在外麵,暖和的羊毛在裡麵,外麵再縫上一層軟牛皮,隻要鑽進去,即便是再寒冷的天氣,隻要把口鼻露在外麵,睡袋裡麵就暖和的如同春日。
不過這樣的東西不多,當初鐵心源縫製這東西的時候許東升還在嘲笑,說這是孩子才用的東西,用過之後,就開始驚呼這確實是一個好東西,結果,隻製作了四個,就遇到孟元直這個蠢貨火燒胡楊林。
鐵一他們自然也是有的,即便是抱著長劍在火邊守夜的鐵六,也把自己裹在睡袋裡,靠在一個半坡上,慵懶的守衛著已經熟睡的鐵心源。
孟元直盤腿坐在火邊,屁股底下坐著一張老羊皮,聽說是在練氣,鐵心源縮在睡袋裡側著腦袋看了很久,都沒有發現有什麼特彆的。
就在他剛剛睡著的時候,孟元直驀然張嘴,一口白氣匹練般的從他嘴裡噴出,直衝衝的噴到五尺開外。一聲類似龍吟一般的長嘯在營地中響起,驚得鐵心源第一個從睡袋裡鑽出來,就在他準備搬鞍上馬的時候,才發現這是一場虛驚。
穆辛從帳篷裡鑽出來,眼睛一霎不霎的盯著孟元直半晌,才欽佩的道:“中原練氣士果然名不虛傳。”
就在鐵心源準備重新回到睡袋裡睡覺的時候,穆辛歎了一口氣瞅瞅天上的明月道:“準備出發吧。”
鐵一將鐵心源的睡袋折疊起來捆紮在馬屁股上,在鐵心源的腰上一發力,鐵心源就跨上了戰馬。
許東升咆哮著從睡袋裡鑽出來,用自己的家鄉土話咒罵著某一個人,急匆匆的在仆役的幫助下收拾行囊。
孟元直的一口氣足足響了一盞茶的功夫,等他從老羊皮上跳起來的時候,才發現整支隊伍又要開始出發了。
因為這一聲長嘯的關係,四野狼嚎聲不絕於耳。
既然野狼能夠聽見,那麼,西夏人那裡有聽不見的道理……
孟元直見鐵心源還在那裡等候自己,心中一暖,撿起羊皮跨上戰馬,來到鐵心源的身邊道:“沒想到今夜練氣有了突破,本該慶賀的,沒想到卻又造成困擾。”
鐵心源從懷裡掏出一個扁口的銅瓶子,拔出塞子自己喝了一大口裡麵的葡萄釀,然後遞給孟元直道:“自然是應該慶賀,現在先將就一下,等我們安定了再大慶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