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寧願在錯誤的道路上一路狂奔到底也不願意接受自己的好意,他們寧願在八十年後接受毀滅也不願意接受自己指出來的光明大道……
就像小花一般可惡!
鐵心源忍不住回頭瞪了一眼小花,小花趕緊低下頭,抱著狐狸躲在劉靖的背後。
溫泉池子邊上有一條長長的木頭棧道延伸到熱水裡麵,這是為了方便那些皮孩子們從木棧道儘頭可以一下子跳進溫水裡麵。
木棧道的中段有一座木頭亭子,亭子裡已經有人鋪好了厚厚的毛氈,劉靖要的三勒漿也已經擺了上去,足足有三大壇子,其中一壇已經被裝在籃子裡浸在溫泉裡,就等著他們到來之後飲用。
淡淡的硫磺味道隨風飄過來,劉靖驚訝的道:“你這座山穀裡竟然還有熱泉?”
鐵心源帶著劉靖坐在毛氈上淡淡的笑道:“這是我把城池建在這裡的最大原因!
長風兄,你到現在都沒有問起你東京的妻兒老小!”
劉靖笑道:“我妻皮氏不是一個能夠困守家宅之人,我走,她必然與我和離,我長子劉和已經十五歲了,性情敦厚足以頂門立戶,撫養幼弟。
我離開的時候已經寫好了文書給皮氏,如果她不能謹守家宅,那就自去好了。
怎麼?她已經離開了?”
“你走後的第一個年頭,皮氏就改嫁給一個穿陰陽鞋的牙人。
你的長子倒是一個厲害的人物,寧願把你家在東京秀成坊的宅子送給母親,卻通過族親與你妻子一刀兩斷,再無親情可言。”
劉靖歎口氣,探出手問鐵心源要酒。
鐵心源從溫泉裡拖上酒壇子,給他倒了一碗溫熱的三勒漿,看著他一口喝乾。
“劉和此事做的不妥,我知他素來敬我愛我這個父親,卻料想不到他會把事情徹底做絕。
皮氏縱有千般不是,終歸是他的母親,這樣硬生生的隔斷天倫,對他不是好事!
此事錯誤在我啊!”
鐵心源也跟著喝乾了一碗酒怒道:“大丈夫難道就不該快意恩仇嗎?”
劉靖笑道:“收起你的小心思吧,我沒有通過我的家事來規勸你得意思,我家的事關你屁事。
我隻是覺得天倫之情乃是天造地設的,不能用人力去斬斷,劉和即便是可以斬斷親情,終究還是斬不斷他是皮氏所出這個事實。”
劉靖的老婆跑了,按理說他應該暴跳如雷才是,鐵心源怎麼都沒想到他竟然會表現的如此坦然。
於是他就懷疑的瞅著坐在劉靖背後的小花。
小花的一張臉漲得通紅,她當然知道鐵心源是什麼意思,連連擺手,不過,她的目光卻可疑的飄向劉靖。
劉靖似有所感,捋起自己已經有些斑白的長發笑道:“小花姑娘花朵一般的年紀如何能夠陪我這個白發瞽目老叟?”
鐵心源強忍著胃裡的不適,拍著桌子吼道:“想要我做這個倒黴媒就說,用不著藏藏掖掖的。”
小花的腦袋都快要杵到毛氈上了,劉靖自己也是老臉一紅尷尬的笑道:“萬裡路上相依相扶,交心自然難以避免。”
小花忽然抬起頭看著鐵心源咬著牙道:“你既然不要我,難道就不許我找一個自己喜歡的?”
鐵心源的嘴巴張得如同河馬。
好一陣子才道:“就算你找不到我這種少年才俊,至少……”
鐵心源看了一眼一臉笑容的劉靖歎口氣道:“好吧,這也是一位才俊,雖然老了點,可是走了一趟龜茲丟了一雙眼珠子,回到東京之後,他一定讓東京城為他轟動的。”
劉靖笑道:“你隻知道我的琵琶技藝天下無雙,卻不知道小花的《柔腰》舞是如何讓龜茲舞姬們讚歎欽佩的。
心源兄,人生在世,有一失就有一得,我失皮氏,卻得小花,如失白金而得珠玉。
你失大宋,卻得西域,一飲一啄莫非天定?
緣之一道,妙不可言!
原諒大宋吧,那片土地生你,養你,縱有千般不是,也是你我的根苗,”
“西域還不是我的。”
“大宋也從來不是你一個人的啊!”
“這麼說,我沒有失去什麼?”
“你從來就沒有失去什麼,一家之中,隻有最能乾,最強悍的子孫才能被賦予重任在遠處開枝散葉,另立家門,如果把最強悍的子孫全部都留在家裡,誰都想獲得高位,這個家很快就會散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