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蒙兀人的微笑
“我們要的其實是時間,而不是耶律重元的庇護!
這個世界上最靠得住的人其實就是我們自己的雙手,不等不靠,永遠做最壞的打算,才是走遠路的打算!”
鐵心源的這番話,徐東升和孟元直很是認同。
同樣認同這句話的還有歐陽修!
“整軍備戰”這四個字讓他整整思量了一夜。
第二天起來之後,他發現自己似乎變得振奮了一些,朝堂上那些亂七八糟的遭遇已經從他的腦海裡消失了。
如果北方的局勢真的如同鐵心源說的那樣嚴重,自己個人的那點遭遇根本就不算什麼。
窗外的大雪下的正急,遼皇今日會踩著大雪進入西京城,所有國家的使節,都會去城外十裡之地迎駕。
迎駕的官袍,裘衣,馬匹都已經準備好了,歐陽修依舊坐在帳篷裡一動不動,西京城頭的迎駕鐘聲也已經響過八十一響,如今響起來的是遼國特有的長號,這是在提醒迎駕的官員,早早出門。
親隨馬六從外麵匆匆走進來,來不及抖落滿身的雪花,就急忙對歐陽修道:“官人,那個蒙兀族的人不用找了,剛剛在城門,老奴親眼看見一個背著胡琴的野蠻人被遼人捉走了。”
歐陽修從沉思中醒過來問道:“捉到那裡去了?”
馬六躊躇一下,小聲道:“官人不宜趟這趟渾水,昨日裡燕趙國王被刺,今日,西京城已經被遼國兵馬圍的如同鐵桶一般,老奴本想出城去看看,結果發現,西京城的城門已經全部戒嚴。
遼皇的大駕已經到了三十裡外,您要是再不走,就會失禮。”
歐陽修起身穿好官服,披上裘衣,率先走出帳篷,騎馬離開校軍場的時候,特意瞅了一眼一片雲的營地。
那座營地將悄悄地矗立在風雪中,站在箭樓上的兩位武士身上已經落了厚厚一層白雪,他們依舊安靜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這和彆的營地周圍那些哆哆嗦嗦彎曲著身體,抱著長槍走來走去的衛兵有很大的區彆。
“卿本佳人,奈何做賊啊!”
歐陽修心中長歎一聲,揮刀割掉一角衣衫,任由衣衫落在雪地上,就驅馬離開了南城,自從他知曉鐵心源就是西域大盜一片雲之後,就明白兩人之間不可能再有任何的交集。
昨日裡的那一場酒喝的痛快,那一碗麵吃的暢快,今日割袍斷交自然也來得乾脆無比。
官盜兩重天,不論鐵心源有什麼樣的借口,既然他是馬賊,自己就和他注定了隻能是敵人。
大是大非的問題,歐陽修不會有任何的猶豫。
歐陽修從一片雲營地經過的時候,鐵心源正在營地裡堆雪人,正在為一些雪上麵的紅色血漬皺眉,聽到馬蹄聲,透過縫隙看到了歐陽修割袍斷義的一幕。
不由得笑了一下,然後就很自然地將那些沾染了血漬的白雪按在雪人的臉上,頓時,雪人的臉上就多了兩顆紅色的眼睛。
閒的無聊的孟元直也看到了營地外的一幕,見鐵心源笑了,不解的問道:“都被人家割袍斷義了,你怎麼還笑的出來?”
“割袍斷義這種事在大宋多不多?”
“不太多,除非真的有過不去的坎,否則沒人願意用這一招。
唉,你被人家割袍斷義了,你為什麼不在乎?”
“我該怎麼做?大哭一場?”
“那倒不至於,至少你應該憤怒一下的。要不然人家會認為你是做了虧心事。”
鐵心源搖搖頭道:“不成啊,有機會還要跟這個老家夥交好一下。”
孟元直鄙夷的看看鐵心源道:“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這事可比許東升在燕趙國王府乾的事情都丟人。”
鐵心源笑道:“他割袍斷義是他的事情,我準備繼續結交他是我的事情,憑什麼要讓他的行為來決定我該乾什麼事情呢?”
“人家不會理你的!已經割袍斷義了就說明人家不待見你,你上門隻會受辱。”
“我又不知道他和我割袍斷義了……”
“可你剛才看的很清楚,我也看的很清楚。”
“歐陽修又不知道我看見了,再說,我做了什麼有虧良心和大義的事情嗎?
自己問心無愧就成,誰管他人如何看我。”
孟元直驚叫道:“你做了很多啊,戈壁上那些屈死商賈的白骨可以作證。”
鐵心源深深地看了孟元直一眼道:“你腦子裡全是肌肉,所以,我需要跟你實話實說。
我比較聰明,你和我說假話就成了,我自己會從你的假話裡找到有用的話來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