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臣不管內宮事,他提起筆,在一張紙上寫道——丙寅日,化人場黑煙滾滾經日不息,不知幾人身死,幾人魂歸離恨天……
“看儘三十三宮闕,最高不過離恨天。數遍四百四病難,最苦不過長牽念。”
遠行並非是災難,災難是遠行而不知道歸期!
歐陽修呆坐在書齋裡,淚眼朦朧的瞅著眼前的蘇軾,兩人凝噎無語。
“子瞻可還有未了之事?”
歐陽修長歎一聲,抹去眼角的淚水問道。
呆滯的蘇軾這才從悲傷中清醒過來,連忙拉著先生的手道:“這是真的嗎?”
“鐵心源狼子野心,一心想要重建於闐國,他用重金打動陛下,給他派遣了一支文官隊伍,這其中就有你我師生二人。
此去萬裡迢迢,生死難料,唉,子瞻啊,都是為師害了你。”
蘇軾搖頭道:“先生有所不知,那鐵心源不知何故對弟子極為傾心,在先生告訴我這道旨意之前,他已經連續兩次邀請弟子走一遭西域了。
先生被弟子牽累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歐陽修苦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是我們師徒人家都看中了,想要弄去西域為他牧民。”
蘇軾曆來是一個不知死活的樂觀性子,皇帝的旨意已經頒發,沒有更改的可能,因此他隻是悲傷了一會就認命了。
“先生,弟子觀那鐵蛤蟆行事詭異,處處出人預料,說不定他在西域已經開創出來了一個大好的局麵……”
“談何容易,那於闐國早就滅亡了,在經曆了胡人王的數年追殺,如今能苟活下來千人,老夫就算他有本事,更何況鐵心源此人,在西域奪取了西域馬賊王一片雲的基業,他以馬賊起家,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國度,子瞻不可過於樂觀。”
“馬賊們貫會叫囂乎東西,隳突乎南北,四處打劫,四處征伐仔細想來,也彆有一番風情!
哎呀,先生,您揍我做什麼,您的戒尺應該落在那個鐵蛤蟆的腦袋上才是,他才是罪魁禍首!”
“你這不知死活的混賬,你我師徒如今陷入困境,能不能活著回來都難說,你竟然已經開始羨慕馬賊們害民之舉,不揍你,你也會成為一個馬賊。”
蘇軾疵牙咧嘴的揉揉自己的腦門道:“先生儘量往好處想,那個鐵蛤蟆如果想要我們師徒的命,在東京估計就能做到,沒必要費儘心機的走通陛下的門路,派我們去西域做什麼官。
弟子估計,他是真的手裡沒人了,才會出此下策,學生知道他的害人手段,真是神鬼莫測。”
歐陽修想了一下道:“同去的不僅僅是你我師徒,還有十四位已經完成觀政太學生,二十名縣衙六部小吏。
老夫還聽說,原本陛下選定的人選是十四位從縣令職位退下來等待重新任職的牧民官,被平章事龐籍一口回絕之後,才變成一十四名不知天高地厚的太學生。
聽說這一次官家也算是下了血本,已經頒下旨意,告知這十四名寒門太學生,一旦從西域歸來,官職就會連升三級,實職入本官,也就是說,他們隻要從西域歸來,即刻就是一位中縣縣令。
至於那二十名胥吏。全是貪墨齷齪之輩,本該秋後問斬,官家許他們從西域歸來之後前罪不問。”
蘇軾嘿嘿笑道:“既然官家下了重注,我們師徒不論,那些吃苦之後就能回來入官的太學生,自然會按時歸來,至於那些胥吏,官家恐怕沒安什麼好心。”
歐陽修皺眉道:“聽說罪官遠竄哈密清香國的決議正在形成。
陛下這是要將所有罪官全部流放到哈密啊,如此一來,哈密之地恐怕……”
蘇軾大笑道:“看來這就是官家的手段了,我們這一批人先去在西域打好一個國家的架子,然後再派去一群罪官與鐵蛤蟆收服的馬賊為伍。
官家高瞻遠矚啊,罪官與馬賊倒是相得益彰!”
歐陽修苦笑一聲道:“既然如此,我們去了西域,一心打理好西域也就是了,將來即便是被人敗家,也能多敗一陣子,畢竟,哈密清香國的存在,對我大宋是有利的。”
蘇軾大笑道:“除過路途凶險之外,我們去西域也並非一無是處。
弟子這就去找鐵蛤蟆索要自己的俸祿,遠行在即,沒有銀錢如何能安慰那些美人之心?
哎呀,您又打我,哈哈,弟子告辭……”
鐵心源正狼吞虎咽的吃著一大鍋麵條,麵條很多,他必須把這一鍋麵條全部吃完,才能離開。
痛苦的塞下去最後一碗之後,鐵心源撫摸著鼓脹的肚皮,發現自己沒事乾來找楊懷玉老婆蘇眉完全是一個極大的錯誤。
這婆娘掌管七哥湯餅店這麼些年,手藝沒有絲毫的增長,甚至還有退化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