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力孱弱,百姓愚鈍,種族複雜,民不歸心,這些已經夠讓哈密王喝一壺的,兼之身處群狼環伺之地,戰事說起就起,如不能在三年中有所改觀,哈密國的將來老夫並不看好,用沙子堆砌起來的帝國,終究會坍塌的。”
聽霍賢這樣說,王安石反而揮揮大手道:“能成不可成之事者必為非常人。
鐵心源已經具有非常人的模樣,這樣的人天生就是用來讓人驚奇的。
你們說的悲觀,是因為你們的眼光隻能看到危險,卻沒有看到危險中蘊藏的機會。
所謂危機,就是危險中還有機會。
大能力者最喜火中取栗,最喜在亂局中求生,鳳凰需要浴火才能重生,我對哈密的將來非常的看好。”
劉攽舉起桌案上的茶水遙敬王安石一杯道:“願聞介甫高見。”
王安石笑道:“無他,隻因為老夫親眼看到大宋長公主懷抱幼子乘鳳攆,持天子節,金吾衛護衛,禦城司開道,大太監王漸執鞭,域外射雕猛士屈身為階,昔日於闐皇族儘為走狗,所攜財貨迤邐十裡不絕,煌煌如天女駕臨。
開封府出迎三十裡之遙,鴻臚寺三裡一小亭,五裡一大亭,紅綢鋪地,金花灑頭宰相於五鳳樓迎駕,官家立於皇城潸然淚下。
諸公,可從中看到了什麼?”
霍賢劉攽麵麵相覷,驚駭的不能自己。
王安石說完那一番感慨之後反而笑了起來,拍著桌子道:“老夫竟然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一場最奇怪的奪嫡,真是三生有幸!”
趙婉回京城到底要乾什麼,霍賢多少知道一些,他甚至是樂見其成的,這件事卻對誰都沒有說,即便是平日裡劉攽一起討論哈密國的將來,也從不將哈密國與大宋的國祚聯係在一起。
劉攽也是聰明人,聽王安石這樣說,不由得小聲道:“如此大張旗鼓……”
王安石打斷劉攽道:“唯有大張旗鼓,才能顯得光明正大,唯有光明正大,才是人君之像。
陰謀詭計用於兩軍陣前就好,用在我大宋國祚上,就有損家國陰德。”
霍賢無奈的搖搖頭道:“如此說來,介甫此次前來並非全部為了變法事?”
王安石攤攤手掌笑道:“我受京中諸君所托,前來哈密看看那個想要一口吞天的鐵蛤蟆。”
霍賢連忙道:“難道京中諸君居然還沒有向長公主發起詰難嗎?”
王安石奇怪的瞅瞅霍賢,忽然笑道:“沒想到霍公居然也認為長公主進京奪嫡乃是正理!”
霍賢正色道:“老夫身為哈密國相,自然要以哈密利益為重。”
王安石笑道:“隻要哈密國能和大宋一起前後夾擊滅掉西夏,再將哈密國土並入大宋,隻要是皇家血脈繼承大統,隻要官家同意,至於這個皇家血脈是誰,老夫並不關心。
老夫更關心滅掉西夏之後,大宋能不能趁機北進,奪取幽雲十六州。”
劉攽驚訝的道:“如此說來,隻要哈密繼續保持強大,哈密王世子並非沒有機會?”
霍賢苦笑道:“世人隻在乎利益得失,在乎實力,至於其它,都是小道而已。
官家無子,宗室自己接替,雖有托孤,繼子,有怎如自己的血脈來的濃厚。
哈密國行的是堂堂王道,擯棄陰謀,恐怕會讓官家老懷大慰。”
王安石冷笑道:“諸王對大宋如寄生之蟲,空食俸祿,卻無半點用處,既然如此,隻要合乎官家心意,有何不可?
要知道,天命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隻要合乎道義,有何不可為?“
一個時辰之後,王安石的一番話已經變成了文字擺在鐵心源的桌案上。
鐵心源看到那三句自己還有印象的話,腦子裡嗡嗡作響,好半晌才對守在身邊的尉遲文道:“麻煩大了,大宋朝的那些老賊們,終於盯上我們哈密這塊肥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