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大,阿二隻要回到清香城,就會住進狼穴,還是狼穴最深處的一間房子,他們哥倆其實很討厭見陽光,如果不是因為哈密國戰禍連綿不絕,他們一定會變成那種見到月亮就嚎叫的狼人。
鐵三百是被老婆背來的,這一次與契丹人作戰,鐵三百受創十一處,血流了至少七八斤,修養了一個多月,依舊怕冷,怕光,怕房事。
鐵家兄弟就沒辦法說了,他們的日子過的嚴謹的如同沙漏,從鐵一到鐵六都是如此,什麼時候起床,什麼時候吃飯,什麼時候練武,什麼時候辦公,都精確到秒。
如果沒有特殊的事情,他們過一天和過一年沒有任何的區彆。
將作營就來了水兒和火兒,福兒,玲兒他們忙的腳不沾地,哈密國現在需要大量的玻璃鏡子和老花鏡去騙人,來充實國庫。
今天的飯菜很豐富,除了一大鍋羊肉之外,居然還有好大一盆洗的乾乾淨淨的胡蘿卜,蘿卜纓子都沒去掉,估計是從王府暖棚裡新拔的。
一葷一素搭配的非常合理。
鐵一這裡就沒有椅子,七八個巨大的胡楊樹墩就是凳子,鐵心源的躺椅是尉遲文幫著背進來的,和這些人要喝一晚上的酒,沒有一個舒服的椅子根本就熬不下來。
一進門,鐵一就一人發了一壇酒,他沒有舌頭,所以很討厭說話,所有的話都在酒裡麵。
喝完一壇酒,明白他意思的可以繼續留下來喝酒,不明白他想法的可以告辭回家了。
鐵三百人最老實,攆走了老婆之後,就一口氣把一壇子酒喝的乾乾淨淨,最後還把酒壇子倒過來確認沒有剩餘,這才騎坐在一個胡楊樹墩子上等彆人開口說話。
孟元直一向不喜歡鐵一他們喝的這種蒸餾酒,喝了一半之後就把酒壇子放下道:“大宋國內來的將門子弟到了軍中之後要從伍長乾起。”
他是大將軍,哈密軍中第一人,一上來就定下了談話的調子,有資格和他唱反調的隻有李巧,偏偏李巧這一次來不了,高原上的吐蕃人亂糟糟的,不知道那裡發生了什麼事情,似乎有分裂的可能,這個時候,他必須坐鎮青唐城。
阿大點頭道:“應該成為常例,以後勳貴子弟進入軍中,也應該以此為例。”
鐵心源笑道:“隻限於哈密正規軍,如果有例外,可以進近衛軍,路不能全部堵死,總會有例外的。”
許東升皺眉道:“根據老夫手裡的消息判斷,那些人裡麵沒有驚才絕豔之輩,隻能說中平,這些人不值得我們為他破例。”
鐵心源無奈的攤攤手道:“人情社會根本就無法杜絕人情,官府可以鐵麵無私,王族做不到。”
鐵一用手裡的刀子指指鐵心源的胯下,所有人就不說話了,一起看著鐵心源。
鐵心源沒好氣的道:“我兒子就我兒子,指著我胯下做什麼。
大宋我們當然想要,而且想的要命,之所以讓王後帶著孩子回來,就是要給那群人造成一種我們不稀罕大宋皇位的印象,讓大宋朝野繃緊的那根線鬆弛下來,然後再卷土重來。”
鐵三百插話道:“王世子是我們的王世子,如果去了大宋感到委屈,我以為可以不要,我見過大宋的軍隊,楊懷玉的麾下算是精銳,比起我哈密國將士還是不如。
隻要大王下令,我們有的是能力給王世子打下大宋,平白弄回來的,不如打下來的牢靠聽話。”
鐵心源搖頭道:“你不了解大宋這個國家,他看起來羸弱,一旦下決心死扛到底的話,說實話,沒有個幾十年的時間,你想把那個國家拿下來想都彆想。
要是打上幾十年的仗,我們可能比大宋更容易完蛋。”
許東升鄙視的瞅瞅鐵三百道:“打上幾十年的仗,那個國家會被打成一片廢墟,我們要的是一個完整富庶的大宋,要一群難民和一堆廢墟做什麼。”
鐵心源見鐵三百被許東升說的臉上有些掛不住,就解圍道:“主要問題在我,我從沒想過與大宋走到兵戎相見的那一步。
我兒子如果能成為大宋的皇儲,那自然是最好的狀況,如果此事不成,我們就斷掉這個念想,隻要把哈密國治理好了,天下終歸會成為我們的。
就目前而言,哈密國最大的敵人依舊是契丹與西夏,這一點諸位一定要明確。
喀喇汗國的阿丹王正在班師途中,聽說這一次他們去天竺收獲很大,等他回來之後,我們再確定哈密與喀喇汗之間的關係。”
孟元直歎息一聲道:“看來大王不想多說皇儲的事情,我們在這一方麵還有太多的手段沒有用,如果大王能下定決心,我走一趟大宋不是不行。”
鐵心源提起酒壇子和孟元直碰了一下,大口喝光了剩餘的酒,長長出一口酒氣道:“你要去了東京,馬上就是人頭滾滾的局麵。
老孟,我心頭還是有一點堅持的,我即便是不願意做大宋的忠臣孝子,不願意幫助大宋,無論如何,我也做不出損害這個國家的事情。
我非常在意史家對我的評價,比你們想象的要在意的多,彆人死後不管身後是否洪水滔天。
我覺得我將來很可能會親眼看到這些評價,所以,我不想為了那個位置,割裂我的親情,拋棄我的祖宗。
老孟,此事隻可謀劃,不可強求,以後莫要再提,僅僅是哈密國,就足夠我們兄弟為之忙碌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