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守信和我們約好合擊王歎之的時間是什麼時候?”
納德爾曼撓撓頭道:“日落時分。”
“現在天黑了,他們還是沒有來。”
“可能是路上出了什麼事,也可能是遼國的後軍抵抗的非常激烈。”
“不可能,他們的後軍都是一群殘兵敗將,根本沒什麼戰鬥力,幾千騎兵衝過去,一下就散了。納德爾曼,這是石將軍給我們的懲罰。”
納德爾曼愣了一下,旋即一下子就從地上竄起來怒道:“你是說他那邊早就結束了,然後就在一邊袖手旁觀,眼看著我們弟兄們戰死?”
石忠苦笑一聲道:“應該是這樣沒錯。”
納德爾曼把牙齒咬的咯吱作響,瞅瞅周圍忙碌的軍卒低聲問道:“他們現在在哪兒?”
石忠指指河對岸道:“我猜他們準備將遼軍一網打儘。”
“他怎麼能這樣做?他們瘋了嗎,我們死完對他們有什麼好處?鬨到楊將軍那裡去,他們有好果子吃嗎?”
石忠低下頭道:“我們都是參與過屠殺的人,這事鬨到楊將軍那裡也隻會輕拿輕放。
陛下如今最重仁德,讓我們善待幽雲十六州的子民,這種情況使我們咎由自取。
石守信應該沒有惡意,如果我們這一營的將士沒有這麼一場死戰,為自己做的錯事償還,等陛下的命令下來,就算楊將軍都保不住我們,到時候……”
納德爾曼瞅瞅遍地的傷兵,也把頭耷拉下來,無話可說。
石忠笑道:“為了讓兄弟們不要永無出頭之日,他做的是對的。
無論哈密那邊是什麼結果,大宋肯定能收複幽雲十六州,又逢新帝繼位,兄弟們以前可以不在乎功勞,但現在不行,現在每一份戰功都是未來封妻蔭子的踏腳石,所以大家都在拚命。
運氣好活下來的富貴一生,運氣不好的就死在這,也能留個美名,這沒有什麼好抱怨的。
納德爾曼,你和我不一樣,你很年輕,又有家世,隻要在這場戰爭裡不死掉。
朝堂上肯定會有你一個位置的,到時候咱們這些活下來的兄弟都指望你呢,彆這樣看我,我說的是事實,如果沒有你,兄弟們的功勞能拿到一半就不錯了。
所以說,如果你還看的起咱們這群兄弟,現在開始一步路都不能踏錯,隻要好好做,富貴一生指日可待。”
納德爾曼抬頭看著石忠道:“乾嘛要和我說這些,即便是你不叮囑,我也不會拋棄咱們這些兄弟的。”
石忠抬手拍拍納德爾曼的肩膀道:“但是你能明白這些道理,以後說不定能走的更遠。”
河對岸忽然有巨響不斷地傳來,能看到遠處騰起了大片的火光,
所有大宋軍卒都站了起來,墊著腳尖想要看到遠處發生了什麼。
納德爾曼放下手裡的水袋道:“他們交火了?”
石忠笑道:“當然,王歎之和我們打了一整天,全軍沒有休息就連夜趕路,還有還手之力已經證明遼國軍卒的精銳了,現在沒我們的事了,好好睡一覺,等石將軍他們來了後,老老實實認錯就可以了。”
納德爾曼心中求戰的心思一下子滅了,頭枕著木頭,愣愣的看著天空,一夜未眠。
天色魏亮的時候,納德爾曼就下令做飯,所有人吃完飯,天色也大亮了。
一隊大宋騎兵從河對岸疾馳而來,軍卒們把浮橋升起來讓他們通過,石忠將武器和鎧甲全部脫下,交給親兵,自己站在河邊等待。
“還剩多少人?”石守信的眼白全是血絲,顯然一夜未眠。
“可以戰鬥的還剩八百餘人,其餘全是重傷。”石忠漠然的稟報道。
“比我想的多兩百人。”
石守信鬆開戰馬的韁繩,走進傷兵營撫慰了那些重傷患之後對石忠道:“遼軍全滅,王歎之也沒活下來,可惜給蕭琦跑了,遼軍一共戰死一萬三千餘人,一戰過後,整個幽雲十六州的機動力量可以說全軍覆沒,算是你的功勞。”
石忠拱手道:“大將軍英明。”
石守信擺擺手道:“這一戰你們前鋒營勞苦功高,該有的功勞我會如實的上報楊將軍。”
片刻後,石守信又搖頭道:“但你在瀛洲城做的事,說不罰是不可能的,楊將軍讓你戴罪立功。如今功勞也立完了,這邊再無戰事,你回大軍本部吧,但這之前,還有一件事要你做。”
石忠疑惑的抬起頭道:“請大將軍示下。”
石守信瞅著對麵緩緩而來的大軍漠然道:“我們的糧食養活不了那麼多降卒。”
石忠愣了一下,忍不住問道:“出發前,將軍不是下過命令,將他們送回去修鐵路嗎?”
石守信看了一眼石忠冷冷的道:“沒時間,也沒那麼多人力!”
石忠渾身一顫,然後長長的呼吸了幾口氣笑道:“明白了,末將領命!”
石守信宣布完命令之後,沒有在石忠的軍中多做停留,轉身走進本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