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7、遊戲池(131+132+133)(1 / 2)

阿曼德猛地從睡夢中驚醒,他渾身大汗地坐在床邊,低頭喘了一會?兒?氣才從那個?噩夢中緩過神來。

或者說,噩夢般的現實中緩過神來。

阿曼德握了握自己沾滿冷汗的手,他睡夢當中的最後一個?畫麵是頭倒在地麵上流血,瞳孔擴散的牧四?誠。

對方的血液在地上蔓延開,和他自己身下的血泊融合在一起。

阿曼德呆呆地坐在床沿回想?剛剛那個?夢,或者說他的上輩子。

他的哥哥喬治亞是異端管理局三區的總隊長,從阿曼德懂事有記憶開始,就極為忙碌,因為喬治亞從事的是一個?很危險的工作,所以他對阿曼德的保護欲很強——喬治亞對阿曼德的一舉一動都有嚴格規劃。

比如?喬治亞嚴禁阿曼德進入異端處理局,從事和任何與異端相關的工作。

但阿曼德並不服氣,喬治亞越是不允許,他就越是想?進入,異端處理局的工作在他眼裡充滿吸引力——這就是他幻想?中的拯救世界的工作!

從小崇拜哥哥喬治亞的阿曼德對異端管理局越發向往,到了青春期更是叛逆無比地直接進入了異端管理局的訓練營。

這讓阿曼德和喬治亞爆發了第一次爭吵,阿曼德鬨得死去活來,最終還是如?願以償了。

而喬治亞冷酷地對他說,阿曼德,你是一個?膽怯心?軟的人,你沒有辦法對敵人殘忍,而如?果這樣,你會?被命運嚴厲懲罰的。

現在想?想?其實喬治亞說的是對的,喬治亞總是對的。

而那個?時候的阿曼德還沒有被命運嚴厲懲罰過,他對命運的仁慈總是會?有一些不切實際的天真幻想?。

他懷揣著?這些宛如?□□般的天真進入了異端管理局,然後被喬治亞下放到了最安全的異端監管部門,負責文書工作。

鬱悶的阿曼德無聊地計數各種各樣的異端,抓住任何機會?就想?往最危險的一線跑,但每次都會?被喬治亞眼尖地發現,然後更為嚴格地控製在三區本部內。

阿曼德感到一種無可言說的空寂孤獨。

從他成長開始,他周圍就是喬治亞為了保護他不受異端侵害而築起的高高保護牆,牆

裡什麼?都沒有,隻有他自己,就連喬治亞也謹慎地停留在牆外,連吃飯都要?隔著?一層塑料罩子防止汙染他。

而他成長結束,還是待在這棟圍牆裡,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而很快這個?人出現了。

喬治亞主?管的三區是高危異端的儲存區,存儲的是最危險,也是最有價值的異端,而三區的據點一般都在很機密的位置,很少有人能探查到,但這一切對三區的天敵——牧四?誠來說,都是例外。

牧四?誠是三區的最大敵人,這位囂張的盜賊每次來三區光顧的時候都會?鬨得人仰馬翻,三區的隊員們幾乎是削減了腦袋研究這位神出鬼沒的盜賊的弱點,試圖抓住對方。

而研究來研究去,也就研究出了一點表皮。

阿曼德在往嘴裡塞麵包的時候,聽到旁邊的隊員們第一千零一次地提起牧四?誠的背景,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牧四?誠……最好的朋友死了……現在沒有辦法和任何人合作,特彆孤僻,獨來獨往……”

“他好像很介意?這個?,聽到就會?暴怒失控……可以利用這一點……”

阿曼德叼著?麵包,口齒不清地插嘴說道:“死了的朋友怎麼?能算是弱點?”

他嬉皮笑臉地拍胸脯自薦:“除非你們給他造一個?活著?的朋友,那才算是弱點,我?覺得我?就不錯,可以幫你們做間諜當這位小偷的朋友。”

隊員知道阿曼德是隊長的弟弟,於是笑著?打趣他:“你知道這位盜賊的朋友是怎麼?死的嗎?”

阿曼德誠實地搖搖頭。

隊員嚇唬他:“是被牧四?誠自己親手殺死的!你要?是和他做朋友,說不定也會?被他殺死的!”

阿曼德一呆,吞下去的麵包噎住了。

當夜,三區的紅色警戒響了起來。

阿曼德迷迷糊糊地從睡夢中驚醒,就聽到廣播裡是喬治亞嚴肅的聲音:“全區戒備!牧四?誠偷盜三個?重二級紅色異端後被我?擊中腰部,現在喪失移動能力正在管理局內部逃竄!所有隊員地毯式搜尋!”

“——必要?時可當場擊斃!”

隊員們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搜尋這位中彈的盜賊,臉上是掩不住的喜色,這種即

將成功的喜悅讓偷偷摸摸加入搜尋隊伍的阿曼德被隊員發現之後,也被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放過了。

阿曼德興奮地跟著?搜尋,但在搜尋兩遍之後,他就被喬治亞發現了,阿曼德垂頭喪氣地被喬治亞斥責了一頓之後,灰溜溜地滾回了自己的房間。

但當阿曼德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瞬間就察覺到了不對,有什麼?東西潛入了他的房間。

阿曼德離開宿舍的時候沒有關門,雖然來人很謹慎,房間看?似一切好像都沒有被動過,但味道是掩不住的——阿曼德嗅到了一股很濃的血腥味。

他的心?臟緊張地砰砰跳了起來。

阿曼德對自己無法製止對方這點很有自知之明,於是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現的樣子,轉身準備離開去通知其他人。

但轉頭的那一刻,他就被人用鋒利的爪子勾住了喉嚨,有一個?身材高大的人喘著?粗氣壓在他的身上,惡聲惡氣地笑著?:“很敏銳嘛,鼻子和我?一樣靈,聞到我?血的味道了是嗎?”

阿曼德的心?臟都快跳出嗓子眼了,他舉起雙手做了一個?投降的姿勢,還沒來得及說話,壓在他肩膀上那人卻自己緩緩滑了下去。

阿曼德恍惚地轉身。

他看?到一個?和他差不多歲數的年輕人虛弱地躺在血泊裡,頭上還帶著?猴子耳機,呼吸急促地喘息著?。

這個?人快要?失血過多休克了,阿曼德馬上意?識到了這點,他怔怔地看?著?倒在血泊裡的牧四?誠,腦子裡不由自主?地回響著?他聽到的關於這個?凶殘盜賊的種種背景消息。

【……沒有朋友……一個?人……好像很孤獨……隻能和一個?他背後的跟從者對話】

【每次偷盜東西,做的任何事情都是為了取悅那個?幕後者,得到對方的認可……】

【好像是這個?幕後者最近要?擴張走私線了,所以牧四?誠才越發頻繁地來造訪三區……】

阿曼德以為對方會?是一個?四?十多五十歲的糟老頭子,沒想?到……居然年紀這麼?小。

血液從牧四?誠的身下蔓延成血泊,他雙目失神地蜷縮,沒有去捂住傷口,反而用受傷的腹部保護著?內部被他偷盜的三個?異端盒

子。

阿曼德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他握住了腰後的手/槍,然後咬了咬牙抽出槍對準牧四?誠的頭部。

但無論他怎麼?樣逼自己,阿曼德都下不了手——他哥哥說的是對的。

他沒有辦法對這樣一個?活生生的人開槍,哪怕知道他是個?十惡不赦的壞家夥,但他能在瀕死的牧四?誠的眼裡看?到和他一樣的渴望——對生的,對被理解與認同的那點微薄的寄托,渴望。

這個?時候,他的房門被敲響了。

阿曼德嚇了一跳,他下意?識地把牧四?誠撐了起來,藏在了床下,然後把地脫乾淨,心?驚膽戰地噴了很多空氣清新劑,躺床上裝自己睡著?了。

來的是普通隊員,他問阿曼德:“有看?到可疑人物嗎?”

在床上的阿曼德心?驚肉跳地快速回答:“沒有!空氣清新劑是因為我?剛剛拉了很多很臭的屎所以噴了很多!”

來人:“……倒也不必把這種事告訴我?。”

好在沒有人懷疑阿曼德這個?隊長弟弟,於是在嗆人的空氣清醒劑味道中,來人捏著?鼻子走了。

阿曼德癱軟在床上,他猶豫了很久,把一瓶特效療傷劑和一卷繃帶放在了床底。

可能隔了很久很久,床底才有一雙猴爪子伸出來,“唰”一下勾走了這些東西。

阿曼德抱住膝蓋半蹲在床上,他雙目失焦地發呆,思考自己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

但在他思考出一個?結果之前,床底傳來了一聲恢複活力,有點拽的聲音:“喂,你叫什麼?名?字?”

阿曼德老老實實回答:“阿曼德。”

床底嗤一聲:“難聽,你和開槍打傷我?的那個?人長得一模一樣,是他的誰?”

“……弟弟。”說到這裡,阿曼德更鬱悶了。

自己到底為什麼?要?救哥哥開槍打傷的敵人?

床底下靜了很久很久,才問出和阿曼德心?裡所想?同樣的問題:“你……為什麼?要?救我??”

阿曼德惆悵地長歎一口氣:“我?也不知道啊,忍不住就救了。”

床底不知道為什麼?傳出了一連串極其嘲諷的笑聲和嗆咳聲,然後低聲笑罵了一句:“傻逼。”

阿曼德:“……”

雖然我?也

覺得挺傻逼的,但你來說這話,是不是不太對?

第二天一大早阿曼德醒來的時候,牧四?誠就已經不見了,阿曼德一方麵鬆了一口氣,一方麵又覺得,是不是自己想?拚出功績想?瘋了,所以才會?做這種抓到牧四?誠的夢?

但為什麼?夢裡的自己要?救他然後放走他呢?

阿曼德百思不得其解,於是作罷。

但不久之後,這位惡名?昭彰的盜賊再次造訪了異端管理局,但這次的牧四?誠沒有帶走任何東西,反而是留下了一樣東西。

他像是曆史?上所有囂張過頭的怪盜一樣,這次居然提前發了一張指名?道姓的預告函給三區。

【——周三來偷東西,偷什麼?還不知道,看?著?拿,讓你們隊長的弟弟,那個?名?字很難聽的誰誰誰洗乾淨在門口等著?我?!】

喬治亞掀開眼皮,他把這張預告函甩在癡呆的阿曼德麵前:“解釋一下,為什麼?牧四?誠會?開始針對你?”

“……我?也不知道……”阿曼德欲哭無淚,他真的後悔了。

喬治亞深吸一口氣,他凝視阿曼德良久,最終下了判決:“無論你和牧四?誠發生過什麼?,阿曼德,你要?牢記這人是一個?魔鬼,你最終會?被他所害的。”

“但你如?果真的需要?一個?認清這個?現實的機會?,我?給你。”

喬治亞審視心?虛的阿曼德:“周三拿著?槍和我?們一起參與圍堵。”

周三,拿著?槍的阿曼德戰戰兢兢地站在最前麵,很快,那個?盜賊來了。

這是阿曼德第一次看?到奔跑偷盜的牧四?誠。

牧四?誠就像是風一樣快,也像是風一樣自由,用一種肉眼看?不見的速度笑著?擦過還沒回過神來阿曼德的身側,然後抓住了阿曼德的手腕,扯著?愣神的阿曼德和他一起跑了起來。

在槍火翻飛的場景裡,在所有異端處理局隊員尖叫的聲音裡,敵對的盜賊和阿曼德像兩個?惡作劇被當場抓捕的孩子一般,飛快地奔跑了起來。

阿曼德懵了,他抽手想?離開,但這個?時候牧四?誠頑劣地挑眉一笑,在風裡回過頭來看?向他:“看?他們抓不到我?們,好玩吧?”

阿曼德一

怔,他回轉過頭,背後是歇斯底裡地追著?他們的隊員們,在牧四?誠極致的速度的襯托下,這些奔跑的隊員們猙獰的麵部表情顯得有些滑稽——的確很好玩,阿曼德忍不住笑了起來。

牧四?誠跑得很快,被他牽著?手的阿曼德也跑得很快。

各式異端在牧四?誠精湛的偷盜技術下一一呈現,這些被阿曼德計量整理好的危險異端被牧四?誠在手裡隨意?掂量,好像並不是什麼?異端,隻是牧四?誠的玩具,而這也不是什麼?盜竊犯罪危害世界,隻是這個?盜賊一場心?血來潮的遊戲。

牧四?誠隨手拋一個?異端給阿曼德,勾唇一笑:“你知道這個?是乾嘛用的嗎?”

“編號8035……”阿曼德絞儘腦汁地回憶他做過的統計,“這個?好像是……風中……”……蝴蝶。

他記得是能刮出颶風。

牧四?誠不耐煩地打斷阿曼德,伸手直接打開:“打開不就知道了嗎?”

五光十色的奇異蝴蝶群從盒子裡翩躚飛出,風從它們斑斕的尾下扇出,狂烈的風在封閉的室內來回晃動,吹得人發際線都能往後麵平移一厘米。

阿曼德猝不及防,直接被吹得飛了起來。

牧四?誠抓住阿曼德的腳踝防止阿曼德被吹走,他忍不住哈哈大笑地嘲笑:“你守這裡這麼?久,你哥不會?連這個?都沒有讓你玩過吧?”

“這是玩的嗎?!”阿曼德崩潰地大吼,“快停下,會?引起劇烈氣候變化!”

“不會?。”牧四?誠抓住在風中平衡身體,他淺淺的浮空在阿曼德的正上方,穩住阿曼德的肩膀之後,低笑著?解釋,“真是夠傻的,你哥不知道怎麼?教你的,看?好了,每個?異端都有弱點——”

牧四?誠控製住阿曼德的手指去抓住了在風中飛舞的一隻蝴蝶的尾翼,附在阿曼德身側耳語:“——隻要?你控製住了它的弱點,這個?異端就是你的玩具。”

阿曼德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手中的蝴蝶停下了扇動,乖順地停駐在他的指尖。

牧四?誠得意?地哼笑一聲:“對吧?”

但下一刻,牧四?誠就惡意?地放開了握住蝴蝶的手指,還用食指彈了一下蝴蝶的尾羽,頓時狂風大

作。

牧四?誠抓住驚慌失措的阿曼德的後頸,在蝴蝶引起的颶風中急速地後退,在風中對前來追趕他們的隊員放肆地狂笑,用兩指比額做再見:

“你們隊長的弟弟我?就偷走玩玩了!”

他們在驟來的風中消失,無影無蹤。

其實風沒有把兩個?人帶很久,牧四?誠就停了下來。

他不知道接到了誰的電話,原本歡欣的神色頃刻冷靜下來,語氣也從跳脫變得沉穩:“……知道了,我?會?把東西帶回來的,走私線這邊安全沒有問題。”

等打完電話,牧四?誠轉身看?到了阿曼德,瞬間噴笑。

阿曼德有一張和喬治亞九成九相似的麵容,此刻,從來沒有經曆過如?此刺激的阿曼德現在棕色的頭發已經被風吹成了一個?雞窩,草屑雜生,表情也是弱智級彆的茫然。

他現在正四?肢著?地地趴在地上——不是他不想?站起來,主?要?是沒有乘坐過颶風這種交通工具,阿曼德有點暈“風”。

牧四?誠半蹲在趴地的阿曼德麵前,似笑非笑:“我?以為大古板的弟弟會?是個?小古板,沒想?到是個?小弱智。”

阿曼德幽幽地看?了牧四?誠一眼:“你再罵。”

牧四?誠忍笑,他插兜站起身,從兜裡掏出幾個?異端盒子全部扔給阿曼德:“好了,我?今天玩得差不多了,以後有機會?再找你玩,拜拜。”

說完,他瀟灑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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