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蘇宥摳著手,惴惴不安地等著傅臨洲的到來。
他看了看四周的環境。
他來過一次,陪著姚雨來這裡給傅臨洲送過一次文件。
傅臨洲的臥室是藍黑色的,如深海,也如濃稠夜色,淺深不一的藍層疊而出,延伸到窗邊,燈光被玻璃切割成細碎光束,灑在房間裡每一個裝飾雕塑上,都透著冷意。
像是十九世紀的教堂,禁欲孤立,不可褻瀆。
和傅臨洲給人的感覺一樣。
可能是周遭環境太真實,姚雨的表情又太嚴肅,儘管有那麼多不合邏輯的細節,但因為蘇宥內心深處隱隱有期待,他還是很輕易地就相信了這個荒唐的事情,而且他也習慣了被彆人安排人生。
從父母去世到現在,顛沛流離寄人籬下,蘇宥對外界的安排總是逆來順受。
很快,熟悉的腳步聲傳了上來。
蘇宥再一抬頭,姚雨已經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房間裡隻剩他一人。
那腳步聲必然是傅臨洲的。
蘇宥連忙在心裡打草稿,他想說:傅總你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務,錢我不要,我也不會有非分之想,我就是想……
想要個家,這個他不敢說。
腳步聲愈發逼近,蘇宥又喃喃自語地把剛剛的話重複了一遍。
傅臨洲走到他麵前了。
蘇宥緊張得不敢抬頭,整個人怕到哆嗦,可是傅臨洲俯身握住了他的手,又在他麵前蹲下。
“緊張什麼?”
從傅臨洲身上傳來淡淡的木味,籠罩著蘇宥,他隻覺得心跳陡然加快。
傅臨洲靠近了,香味更清晰,他又問了一遍:“你緊張什麼?”
蘇宥低垂著眼,餘光瞥見了傅臨洲微微彎起的嘴角。
傅臨洲在笑話他。
蘇宥感到害羞,迅速從臉熱變成渾身都熱。
他本就頭腦昏脹,現在更是暈暈乎乎。
等再反應過來,他已經被傅臨洲壓在了床上。
進展快到蘇宥都震驚。
說好的假結婚呢?
“傅總,等等。”
“等什麼?”
傅臨洲直白得蘇宥倒不知如何應對,他在慌亂中脫口而出:“下午還有個會。”
“不去了。”
他說得隨意。
聲音裡也全是柔情,蘇宥卻如同一盆冷水澆下。
思緒統統回籠。
傅臨洲是不可能說這種話的。
傅臨洲是出了名的工作狂,一天當二十五個小時用,平日裡加班比員工更多,工作起來,蘇宥都不敢在他辦公室逗留超過一分鐘。
傅臨洲不可能隨意推掉一個會議,更不用說為了他。
他真是感冒發燒,把腦子都燒糊塗了。
蘇宥未醒,卻在夢中清醒。
他呆呆地望向傅臨洲,傅臨洲把他抱緊。
“寶寶。”
蘇宥心尖一顫,傅臨洲這樣喊他,他便什麼都不在乎了。
反正是夢,索性肆意放縱,隻是傅臨洲要動真格的時候,蘇宥還是怕了。
傅臨洲等著蘇宥適應,他側躺在蘇宥身邊,捏著蘇宥的手把玩。
蘇宥鬆了口氣。
幾分鐘後,像是無法克製對蘇宥的癮,他又靠了過來,撫住蘇宥的下巴,欲吻下來。
滴滴滴。
滴滴滴。
蘇宥猛地睜開眼。
是電話鈴響。
四周是熟悉的工位,蘇宥愣了兩秒,然後迅速拿起電話。
“讓市場部和運營部的經理現在過來,還有,問一下會場布置情況。”
蘇宥徹底清醒,他握拳捶了捶自己的額頭。
傅臨洲的聲音低沉且疏冷,和夢裡完全是兩個人,蘇宥的心猛地下墜,又隻能不露聲色。
“……好的,傅總。”
他打完電話,趕在兩位經理來之前,進了總裁辦公室,告知傅臨洲:“傅總,會場那邊已經布置得差不多了,下個星期就可以把展品運進去。”
傅臨洲遙遙抬眸,看了他一眼。
傅臨洲對他仍有些陌生,不能一下子熟悉他,所以微微蹙眉,似在思考他的名字。
幾秒之後,傅臨洲依舊沒想起來,隻說:“好,知道了。”
傅臨洲說完之後,蘇宥還呆愣愣地盯著他。
半分鐘後,傅臨洲再次抬頭,就看到小助理逐漸擰起的眉毛,扁成鴨子的嘴,還有泫然欲泣的眼神,委屈到無法形容。
傅臨洲心生困惑。
“你還站在這乾嘛?”他問。
蘇宥嚇得一激靈,立即道歉,然後匆匆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