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找酒店工作人員,直接自己做保鏢,門神一樣地站在傅臨洲的門口,抱著胳膊板著臉,看著來往的人。
一站就是半個小時。
幸好沒有敵情。
腿有些酸,他俯身揉了揉膝蓋,結果外套滑落在地,他又轉身伸手撿外套,一時彎腰過猛,一頭撞在傅臨洲的門上。
咚的一聲,他痛到倒吸了一口冷氣,跌坐在地上,捂著頭頂齜牙咧嘴。
片刻之後,門開了。
蘇宥慢吞吞地抬起頭,看到了一身藏藍色睡衣的傅臨洲。
傅臨洲連睡衣的紐扣都一絲不苟地係到最上麵一顆,看起來禁欲不可接近。
蘇宥的大腦空白了片刻。
傅臨洲微微皺眉,居高臨下地看著蘇宥,眼神裡帶著微醺的迷離,他大概剛從浴室出來,蘇宥感受到了撲麵而來的水汽,還有傅臨洲身上淡淡的香味。
竟然和他夢裡的有些相似。
“你在這兒乾嘛?”
“對不起。”蘇宥低頭道歉。
蘇宥總是道歉,可傅臨洲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蘇宥抱著外套站起來,訥訥地說:“姚姐說王總喜歡往您房間裡送人,我……我就想著,幫您擋住。”
傅臨洲抬手,指尖抵著眉心壓了壓倦意,“我都忘了這一茬,姚雨沒讓你找酒店經理嗎?”
“說了,但我——”蘇宥想了半天沒想出合適的理由。
正覺得自己在傅臨洲麵前無處遁形時,有高跟鞋的聲音靠近。
一個穿著緊身裙的長發美女走過來,看到傅臨洲,便笑著打招呼:“傅總,晚上好。”
蘇宥看了看她,又轉頭看向傅臨洲。
他拚命眨眼。
好像在說:警報!警報!
嘴都撅了起來,一副委屈又著急的模樣,像在告狀。
傅臨洲覺得好玩。
“傅總,這麼早就休息嗎?”美女倚著門邊,眼神裡全是撩人的勾引,“我們去年見過的,在許總的牌桌上,您贏了我的牌。”
傅臨洲又望向蘇宥。
蘇宥一副被拋棄的小可憐樣,漸漸垂下頭。
他長得本就嫩,現在站在成熟氣質的女人身邊,被襯得更像個沒畢業的高中生。頭發還是潮濕的,軟趴趴地伏在額前,身上穿著印滿小熊的棉質睡衣,他一低頭,傅臨洲隻能看到他嬰兒肥的臉頰,很圓潤。
“傅總,我可以進去嗎?”女人問。
傅臨洲看了她一眼,然後抓住了蘇宥的胳膊。
“抱歉。”
“欸,傅總——”
傅臨洲把蘇宥抓了進來,然後關上了門,美女的聲音被隔絕在門外。
蘇宥踉蹌了一步,差點撞上傅臨洲的胸膛,幸好倚在牆上,才勉強穩住身形。
他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直到女人的高跟鞋聲逐漸遠去。
傅臨洲把他抓進來了?
他當了擋箭牌?
等等,他和傅臨洲現在是共處一室?
蘇宥咽了咽口水,不敢抬頭,就抱著外套呆呆站著,他總覺得自己的心思昭然若揭,現在和傅臨洲離得這樣近,他就更加心虛,像隻小鵪鶉縮在牆角。
傅臨洲身上還殘留了酒氣,他好整以暇地看著蘇宥,“誰欺負你了?”
“嗯?”蘇宥抬頭。
“我對你說重話了?”
蘇宥立即回答:“當然沒有。”
“其他人給你臉色了嗎?”
“沒有。”
“那你為什麼總是一臉委屈?”
蘇宥呼吸停了停,心臟像是下樓梯時踏空了一層,無端怔忡。
他該怎麼回答呢?剛剛是委屈的,聽著女人搭訕傅臨洲,他想阻止都不敢,這種沒有資格和立場的委屈,讓委屈更甚。
他總不能說,你在夢裡喊我寶寶,說這輩子隻愛我一個人。
這太荒謬了。
“我害怕。”他回答。
傅臨洲微微俯身,“為什麼害怕?”
“我怕我做得不好,姚姐回來之後我會被開除。”
傅臨洲無奈,“不會的,你做得很好。”
他伸手拍了拍蘇宥的肩膀,卻隔著綿軟布料感受到蘇宥的皮膚溫度,很熱。
“真的嗎?”
蘇宥抬頭看他,瞳仁亮晶晶的,像月光下的淺水灣。
傅臨洲微微頓住,“真的。”
傅臨洲不記得自己上一次和人進行如此幼稚無聊的對話是什麼時候了,可能是和他五歲的小侄子,他對他小侄子都沒有這樣的耐心。
“回去早點睡。”傅臨洲說。
蘇宥乖順地往門外走,經過傅臨洲時,傅臨洲忽然又說:“對了,記得把頭發吹乾,你感冒不是還沒好嗎?”
蘇宥呆了片刻。
傅臨洲給予他認可也就算了,還關心他,蘇宥頓時心花怒放起來,他興奮地點了點頭,咧開嘴笑,露出兩邊的小酒窩,“好!”
他往外跑兩步,又猛地回身,抱著外套朝傅臨洲鞠了一躬,笑著說:“謝謝傅總!傅總晚安!”
傅臨洲:“……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