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膽小。”
蘇宥卷起自己的袖子,把依稀可見的傷痕給沈燃星看,“每次鼓起勇氣,一劃出血就退縮了,開始是用美工刀,或者開信刀,後來膽子越來越小,變成尺子,變成水筆,最後是指甲,難過的時候就抓自己,隻敢劃破一點皮,疼一下清醒一點,就又能再過一天。”
沈燃星蜷縮在沙發裡,身子一抖一抖的,他說:“我不想像你這樣,我要來個痛快的。”
“什麼痛快呢?”
“像我媽那樣。”
“可是我聽說溺水的感覺是最痛苦的,而且沒人發現的話,遺體會很惡心的。”
“那就跳樓。”
“跳樓也不好,血肉模糊的。”
“……那就站在馬路上被車撞死。”
“司機是無辜的,你這樣會被人家造成一輩子的心理陰影。”
“……”
沈燃星翻身坐起,氣鼓鼓地望著蘇宥。
蘇宥無奈地笑了笑,“你看,沒有那麼那麼想死的話,連死法都很難選的,如果真的到絕境了,其實不會像我們這樣。”
“你為什麼沒放棄?”
“因為我大二的時候,遇到了一個人,從那天開始,我就對自己說,蘇宥,再堅持一下,不管怎麼樣,我要再見他一次。”
沈燃星倏然起身:“你有男朋友了?”
“有啊。”
“誰?”
蘇宥仰頭看他,“你問這個乾嘛?”
“你有男朋友不早說?”沈燃星拿起蘇宥的黃油餅乾,又放下,認真道:“分了吧。”
“啊?”蘇宥再一次被沈燃星的腦回路驚呆。
“我一定比他有錢,應該也比他年輕。”
“可是我很愛他。”
沈燃星推開黃油餅乾,掀起毯子把自己裹住,縮在沙發裡。
蘇宥坐立難安,片刻之後試探著說:“燃星,要不我先回去吧?”
“不行,”沈燃星掀開毯子,直直地盯著蘇宥,“再陪陪我。”
蘇宥看著沈燃星,就像看到幾年前的自己,出於同病相憐以及對沈燃星的漂亮臉蛋的容忍,他最後還是坐了下來,沈燃星問他:“你現在在做什麼?”
“在一家智能家居的公司上班。”
“你做什麼?”
“我在品牌組裡,負責營銷推廣。”
沈燃星突然來了精神,他湊近了問蘇宥:“你要我幫你嗎?”
“你?”
“智能家居……那就是家裝類博主咯?我哥哥手上有好幾家M,光是家裝類的百萬級博主就有好幾個。
”
“真的嗎?”蘇宥十分驚喜。
“你想要低價拿到他們的合作嗎?我可以幫你,前提是你和那個男人分手。”
“燃星,”蘇宥歎了口氣,“我不可能和他分手的,我這樣跟你說吧,他是我活在這個世界上的理由,我現在還是有自殺傾向,還是覺得死亡比活著更好,但是我現在舍不得放棄自己,因為我想陪他到老。”
沈燃星怔怔地坐了回去。
蘇宥帶著笑容,滿是憧憬地說:“我真的很想很想陪他到老。”
沈燃星看著蘇宥胳膊上斑駁的傷,總覺得這些話不應該從一個有嚴重自殘行為的重度抑鬱症患者的嘴裡說出來。
“每天都在一起,一屋兩人三餐四季,那該有多幸福啊。”
沈燃星嗤之以鼻。
“對了,我家還有兩隻貓呢,你可以來我家玩。”
“嘁,我才不去。”
蘇宥笑著推了推沈燃星的腿,“長這麼好看,老皺著眉頭做什麼?”
沈燃星冷冰冰地看著他,“蘇宥,活著真的比什麼都重要嗎?”
“我不知道,但我覺得活著才能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死了就看不到結局了。”
沈燃星眼波閃了閃,漂亮如水墨畫的眼睛裡顯露出一分不易察覺的悲傷。
蘇宥走後,沈燃星把最大的那幅畫收了起來,他拉開窗簾看著蘇宥的身影在樓下越來越遠,越來越小。
就好像他母親那天離他而去。
可是,又有不同之處,因為他還能再見到蘇宥。
隻有活著,才能再見到。
沈燃星突然明白了蘇宥剛剛那番話的意思。
晚上傅臨洲應酬回來,蘇宥準備了解酒茶,乖乖坐在床邊,傅臨洲一進來,他就抬起頭朝他笑,傅臨洲沒喝酒,但還是擺出一副醉醺醺的樣子,把蘇宥壓在床上親。
蘇宥嗅了嗅,沒聞到酒味。
“沒喝嗎?”
“沒,想著回來陪宥宥,哪裡敢喝酒?”
蘇宥抱著傅臨洲,任他重重地壓在自己身上,笑著說:“明天我陪你喝,明天初言約我們去酒吧玩。”
“他聲樂課結束了?”
“哪有那麼快啊,但是江總已經開始提前造勢了,幾張照片就漲粉好幾萬。”
“那他還敢去酒吧?”
蘇宥恍然:“對哦,那不去酒吧了,就來我們家吧,我做一桌子菜。”
“你剛剛說,我們家。”傅臨洲和他碰了碰鼻尖。
蘇宥笑得很甜,指尖搭在傅臨洲的肩膀上滑了滑,“嗯,我們家。”
蓄勢待發的時候,蘇宥的手機突然響了,傅臨洲微微眯起眼睛,蘇宥費力地從枕頭旁邊拿起手機接通。
“蘇宥!你再考慮一下。”
是沈燃星的聲音。
“你答應做我男朋友,我就把我哥公司裡的所有家裝博主都推給你,所有博主,你隨便挑,你好好考慮!”
蘇宥呆滯地看了眼傅臨洲,連忙解釋道:“他是周醫生那個,那個病人,我——”
傅臨洲拿過蘇宥的手機,看了眼名字。
沈燃星還在叫囂:“我都查到了,你男朋友就是你公司的老板,就是個家居公司,有什麼大不了的,你要是和我在一起,我每天往你卡裡打一萬塊錢,你快點跟他分手!你快點回答我!”
蘇宥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用口型說:他精神狀態不好,他有焦慮症。
“沈燃星。”
“你是誰?”
“蘇宥的男朋友。”
“哦,你就是傅臨洲,你知道我哥哥是誰嗎?你最好——”
傅臨洲打斷了沈燃星的話,他一邊慢
條斯理地解開蘇宥的睡衣紐扣,一邊對著電話說:“我不知道你哥哥是誰,但你可以問一下你哥哥,我是誰。”
他掛了電話,從抽屜裡翻出那天深藍色領帶,蘇宥呆呆地看著他。
傅臨洲把蘇宥的胳膊按在頭頂,笑著說:“宥宥,我以前就說過的,我希望你結交到朋友,但不能是對你有想法的朋友,我會吃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