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1 / 2)

心動失控 槿淮 23470 字 3個月前

沈逐溪走過去, 堂而皇之地伸手隔在了葉涼與許修竹之間。

許修竹看著眼前的手掌微微一頓,慢慢抬起眼眸。

“你在做什麼?”

“那你又在乾什麼?”

許修竹有點不耐,“她眼睛裡進了沙子。”

沈逐溪淩厲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片刻, 拉起葉涼就往廳裡走。

葉涼一隻眼睜不開,走得踉踉蹌蹌有些跟不上他的腳步。

沈逐溪察覺後緩了下來, 眼裡的戾氣也消散了不少,“我帶你去衝一下眼睛。”

洗手池邊葉涼用毛巾把臉擦乾淨,然後輕輕眨了下眼睛。

“出來了嗎?”沈逐溪彎下腰,專注地盯著她的臉。

巴掌大的小臉膚若凝脂, 幾乎看不到毛孔。長長的睫毛掛著水珠, 配上淚眼汪汪的雙眸,真真是我見猶憐。

他眼神漸深,喉結微微一動。

“好了。”葉涼擦掉眼角的淚,輕聲抱怨,“你家的沙子為什麼跟人一樣難搞。”

這還帶拉踩的?沈逐溪忍不住笑, “說的你像搞過人一樣。”

話題有點跑偏,葉涼不哼聲了。不過好在沙子已經出來了。

搭好毛巾,兩人並肩往出走,沈逐溪想起來:“我以前聽彆人說,實在出不來可以用舌頭把沙子舔出來。”

“那樣不衛生。”葉涼一本正經地糾正到,“容易導致眼部感染。”

“你們醫生是不是都有潔癖?”

“這不是潔癖不潔癖的問題,要講科學。”

沈逐溪忽然停下腳步,眼底深處有莫名的情緒在滾動:“那葉醫生知不知道, 應該怎麼科學的控製自己去做一些不應該做的事?”

葉涼想說她不是心理醫生。可此刻沈逐溪的表情很認真, 讓她不由慎重去考慮這個問題。

“你要做的是傷天害理的事嗎?”

“當然不是。”

“是能讓你快樂的事?”

沈逐溪眼色幽深, 輕輕勾了勾嘴角:“可能是吧。”

葉涼理所當然地反問:“既然這樣, 為什麼要控製?”

“因為我抗拒。”

他抗拒一切外來的逼迫, 不想低頭,不願服軟。因為那代表著他在妥協。

可他總是不由自主的想靠近,想了解。好像心裡有一條警戒線,而他在危險邊緣來回試探。

那感覺很奇怪,像自己在跟自己打架。

葉涼忽然就想起很久以前的事。她小時候跟葉文彥就不算近親,那時候他工作忙,隔三差五才回一次家。每次見麵她都有一種陌生的感覺。

顧寧去世後,她試著跟葉文彥親近。原本是帶著抗拒和害怕的心理,可後來發現其實也沒那麼難。

葉文彥是她的父親,相近是天性。那時候他們的關係有所改善,她以為她的妥協換來了不錯的結果。可是後來李柔和葉初靈的出現打破平靜的表象。

那時爺爺奶奶告訴她爸爸再婚是正常的事情。苦口婆心教育她人在長大的時候要學會接受,要懂得妥協。可是他們卻從來沒有提醒她,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麵對現實。

因為那才是最殘酷的。

思緒從記憶裡抽回,葉涼神色淡然。小時候的她牢記母親的話,為了那點溫暖可以委屈自己,取悅不喜歡的人做不想做的事。然而現在的她隻想對那時候的自己說——

“不想做那就離遠一點。”

生而為人,沒什麼是舍不掉的。

……

大門外,葉涼跟沈老爺子道彆。老人家頭發花白但精神矍鑠,一臉慈祥地告訴她下次再來玩。

葉涼笑著答應,隻是不敢保證還有沒有下次。

沈逐溪不正經道:“下次我再帶她來,可以抓你池子裡的魚烤來吃嗎?”

老爺子瞪他一眼,無情地關上了大門。

許修竹神情淡淡地看著這一幕,清冷的眼底沒什麼情緒。返程時他十分自然的提議:

“一起走吧,我正好要去你家附近,可以順路送你回去。”

這樣一說葉涼也就不好再麻煩沈逐溪了。畢竟他送自己還要繞路。

“那我就坐他的車回去,你路上小心。”

隔著兩輛車的距離,沈逐溪與許修竹都沉默地望著彼此。

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長,溫暖的黃昏裡劍拔弩張的氣氛在默默滋生。

眼看葉涼離自己越來越近,許修竹表情一鬆,主動打開副駕駛的門。

“我沒法開車。”沈逐溪沉著臉勾住葉涼的衣領將人拽住,“胃疼。”

葉涼被迫停下腳步,轉過頭,“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

“不知道,可能是吃了辣的。”沈逐溪擰著眉把車鑰匙拋給她,“你讓我自己走,要是路上疼得厲害,方向盤一歪……”

“我幫你開就是了。”

她怕繼續說下去沈逐溪把自己說進骨灰盒裡。

“我送他回去,有時間聯係。”這種情況葉涼隻好拒絕許修竹的好意。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許修竹一口氣憋在胸口,連語氣都硬了幾分:“我怎麼看他像裝的。”

“萬一不是呢。”職業使然,葉涼習慣性的選擇相信。

她走過去拉開副駕駛的車門把沈逐溪扶上去,而後自己坐進了駕駛位。

沈逐溪壓著唇邊的笑意,慢條斯理係好安全帶。趁葉涼不注意的時候,得意的朝外麵做了個口型——

loser。

車子緩緩駛離,揚起一片塵土。許修竹嗆得咳嗦幾聲,表情陰鷙地罵了一句:“艸。”

可真他媽不要臉。

路上沈逐溪十分安靜,畢竟他現在是個“病人”。

葉涼看到他蔫巴巴的樣子,建議到:“一會看到藥店先買點藥吃。”

“不用了,我家裡有。”

“那你可以睡一會兒。”

沈逐溪手肘搭在窗邊,手撐著頭,懶洋洋地看著她的側臉。

夕陽的光照進來,在她柔美的臉上拓下一層陰影。她專注地望著前方,睫毛濃密卷長。

他眼眸閃了閃,啞聲說:“我睡不著,你陪我聊會天吧。”

“聊什麼?”

沈逐溪舌尖動了動,“你跟那個姓許的認識很久嗎?”

葉涼飛快瞥他一眼,“嗯。”

“嗯是多久?”

“從出生就認識。”葉涼淡淡說,“父母認識。”

不知怎麼,沈逐溪忽然就有點不平衡。怎麼同樣都是父母認識,他們在二十多年後才見麵。

不過隨即想到他和葉涼還有另外一層關係,心情忽然就好了很多。

“有些人認識一輩子也像認識了一天。但是有些人,認識一天就仿佛認識了一輩子。”他忽然湊過去,用那雙多情的桃花眼直勾勾望著她,“你覺得呢?”

葉涼直女本性發作:“認識一天就像認識了一輩子,你確定不是在太平間見的麵?”

沈逐溪:“……”

良久,他忽然輕輕笑了出來。

他聲音很好聽,笑起來也十分悅耳,像是低沉的小提琴。

葉涼不明所以,扭頭看他一眼,“這麼好笑嗎?”

“葉涼。”

“嗯?”

他微微收斂,桃花眼溫柔似水,眼底浸著撩人的笑意,“沒什麼。”

就是忽然想叫叫你。

……

本來葉涼是打算先把沈逐溪送回家,自己再打車回去。可是在沈逐溪的堅持下,她把車開到了自己家樓下。

一再確認沈逐溪沒事之後,葉涼與他道彆。

走進小區卻意外看到了等待多時的葉文彥。

“小涼,我們談談好嗎?”

葉涼目不斜視地從他麵前走過。走出幾米後停下腳步,“我正好也有話跟你說。”

……

葉涼離開後。沈逐溪接到了白冬凝的電話,問他有沒有時間喝一杯,順便有些事要跟他說。

寵物醫院生意紅火,他忙的暈頭轉向,兩人已經好久沒見麵。

沈逐溪要了一杯酒,拿了根魷魚絲放進嘴裡嚼,“徐二傻呢?”

“有項目開機,他前幾天就去影視城了。”

話剛落,白冬凝看到兩個人走過,揚了揚下巴,“你看那邊。”

沈逐溪轉頭,看見牆邊一桌坐著兩個男的。其中一個是季來,另一個悶悶不樂的看起來有點眼熟,但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看誰?”

“那個男人叫季栩,是季來的堂弟。”

沈逐溪不明所以,“關我什麼事兒?”

白冬凝不緊不慢解釋:“季栩是葉涼的前男友。”

沈逐溪目光落在那邊,眯了眯眼睛。半晌,想起來是在畫廊糾纏葉涼的男人。

他喝了一口酒,“你讓我來不會是要說這個吧?”

像葉涼那種女人,沒人追才不正常。更何況已經是前任了,跟她和他都沒關係。

白冬凝耐心解釋:“我就是忽然知道了關於葉涼那些謠言是從哪裡傳出來的。”

從一開始他就覺得奇怪。又說她木訥,又說她私生活□□。這也太矛盾了。

沈逐溪對此也略有耳聞,現下會意過來,“他們說的?”

“嗯哼。”白冬凝撇嘴,“有這麼個沒擔當的前男友,葉涼也算倒黴。”

做不到好聚好散就算了,還在背後散播謠言,毀女孩子的名聲。弄得現在好多人都以為葉涼是個什麼水性楊花的人。

“不過你要是真想退婚,完全可以利用這一點。”

沈逐溪鄙視他,“你他媽還有沒有人性?”

猜到他不會接受,白冬凝輕笑一聲,掏出手機放到他麵前,“葉家最近出了點事,葉文彥人設崩塌,股票也跌了不少。你趁這個時候跟沈董提退婚的事,沒準能成。”

沈逐溪大致瀏覽了一下,對葉家的事有了個大概的了解。

沉默片刻,沈逐溪把資料刪除,將電話還給白冬凝。

“以後不用再做這些事了,我用不到。”

白冬凝敏銳地察覺到他的變化,試探地問:“你的意思是?”

沈逐溪嗤笑:“管你吊事。”

他就是忽然不想退婚了。

———

客廳裡葉文彥坐在沙發上,表情有些局促。他眼睛裡布滿了紅血絲,徹夜難眠中黑眼圈也跑了出來。整個人看上去憔悴了不少。

“我明天還要上班,有什麼事就快說吧。”

葉涼坐在他對麵,語氣和表情都透著疏離和冷漠。

葉文彥交握的雙手緊了緊,緩緩開口:“我知道是我不對,這麼多年虧欠了你和你母親。”

葉涼眼底一片平靜,恍若未聞。

“你……你能不能勸勸你小姨,讓她不要再盯著葉氏,再這樣下去對你也沒什麼好處。”

其實這件事葉涼也是才知道的消息。剛進門的時候秦苒發了一條鏈接過來,葉氏旗下產業黑幕接連被曝光,股票跌了好幾個點。

顧安璿是榕城電視台新聞主播,是個比較有影響力的身份。前兩天以個人賬號對此事進行了詳細揭露。

葉涼不知道小姨是不是收到了什麼消息。隻是現在清楚了葉文彥是為什麼而來。

他真是從來不令人失望。

葉涼冷漠地拒絕:“葉氏怎麼樣跟我無關。”

“這裡麵也有你母親的心血,你不看在我的麵子上也得想想她啊。”

虧得葉文彥還記得葉氏是如何在榕城拔地而起的。一清二白的鳳凰男,靠女方家裡拉攏資源介紹人脈,一點一點把生意做起來。

有錢後底氣足了,就覺得可以跟妻子平起平坐,在外麵花天酒地彩旗飄飄也絲毫不覺得愧疚。等到有麻煩倒是想起來是誰幫他鍍的金。

葉涼替母親不值,也鄙視葉文彥的渣。她深深舒了口氣,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你如果真覺得對不起媽媽,就帶著你女兒從現在的房子裡搬出去。”

葉文彥一怔:“什麼?”

“這套房子雖說是你買的,但是是送給我媽的禮物。而在我成年後本來應該過戶到我的名下。”

葉家如今住的這套彆墅是換了四套房子後最終定下來的。那時候葉文彥的生意蒸蒸日上,身價水漲船高。一高興就買了市內最貴的房子送給顧寧做禮物。

這麼多年過去,榕城城市規劃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套房子的價值已經不知道翻了多少倍。但是葉涼看的從來不是它的商業價值。

以前她以為,這裡承載的是他們一家三口的回憶。就算顧寧不在了,關於她的一切始終尚存。

可是現在……

“小涼……”葉文彥欲言又止。

“你不願意?”情緒在眼底翻滾,葉涼忍著不與他歇斯底裡,“當初要靠著顧家出人頭地,現在還要在姓顧的地盤上養你來曆不明的女兒?”

“葉涼!”她的話字字紮心,幾乎是把他的尊嚴踩在地上碾。

葉文彥有一瞬間的失控,他嘴唇控製不住地顫抖,片刻後難堪地抹了把臉,“你彆說了,我搬。你放心,不管怎麼樣該屬於你的我一樣都不會少給你。”

這應該是他目前唯一能做出的補償了。

臨走前葉文彥告訴葉涼:“不管你信不信,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傷害你和你母親。我和李柔十幾歲的時候就在一起,隻是後來……”

“你們的事我沒有興趣。”葉涼冷聲打斷,“人和動物最大的區彆就是前者受道德約束。我不想像我媽一樣活的不明不白,所以請你不要再乾涉我和沈家的婚事。”

葉涼直言:“你沒資格。”

其實這幾天過的最不真實的人是葉初靈。

這麼多年以來她一直以為自己過的是寄人籬下的生活。大氣不敢喘,隻能逆來順受。也埋怨過為什麼李柔這麼狠心把她扔給繼父獨自出國去。

忍氣吞聲十幾年,如今她終於可以理直氣壯地站在葉涼麵前。因為她是名正言順的葉家人。

今天聽說葉文彥去找葉涼,她的內心開始忐忑起來。就怕老頭子頭腦發昏,答應了葉涼什麼離譜的要求。

葉初靈心不在焉地擦著指甲油,時不時看一眼時間。時針指向八點,總算等到葉文彥的車開進了院子。

她一股腦放下手裡的東西,做了個深呼吸,起身迎了上去。

“爸你怎麼才回來啊,吃飯了嗎?”

“沒胃口。”

“你想吃什麼,我讓李嫂去做。”

客廳裡到處都是購物袋,鞋子衣服堆成一座山,亂七八糟的鬨眼睛。

葉文彥眉頭緊緊擰了起來,心煩地直奔二樓。

葉初靈趕緊抓起一個袋子追上去,討好地說:“爸,我幫你買了件襯衫,你要不要看看?”

“我不需要。”葉文彥頭疼的厲害,語氣不由衝了幾分,“把你的東西收拾好,明天搬家。”

葉初靈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什麼意思,“搬家?為什麼?”

“讓你搬你就搬,哪那麼多廢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