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葉涼去了醫院。在辦公室跟主任周善棠彙報了交流會的事, 聊到半路突然接到通知。
從機場返回的大巴發生嚴重車禍，造成數人受傷。
葉涼隻好暫時放下這邊的事，馬不停蹄地回到急診加入救治工作。
忙了一天。黃昏十分事情才慢慢少了下來。
葉涼拖著疲憊的身體坐進車裡, 總算喘了口氣。
她係好安全帶，低頭看了一眼時間。
自從跟葉文彥鬨掰以後還沒有回過葉宅。之前她有考慮過要不要把房子賣掉, 可是想來想去，那裡畢竟承載著有關顧寧的回憶。
即便被汙染過，總歸讓她有個寄托。
葉涼發動車子，決定回去看看。那裡還有一些顧寧的東西, 這次順便帶回來。
葉文彥和葉初靈搬出去後她找人收拾過房子。一樓大廳一塵不染, 家具擺設都整整齊齊。
葉涼把車鑰匙隨手扔到茶幾上，直奔二樓的臥室。
顧寧的東西都被她收在櫃子裡，珍重存放。
門輕輕一推就開了，葉涼微微一頓，她明明記得離開的時候特意鎖上了。
裡麵床鋪整潔, 沒有明顯的灰塵。隻是西邊的櫃子前，地麵一片狼藉。
專業書扔得到處都是，雜七雜八中還有一些首飾。
粉鑽戒指脫離盒子孤零零地躺在角落，翡翠鐲子碎成三節。項鏈耳環……不遠處躺著一張皺巴巴的照片。
葉涼臉色陰沉，彎腰撿起來，正是之前鄭聽薇給她的那張。
照片是被揉搓過再展開的，很多褶皺，連帶顧寧的笑容都變得有些詭異。
葉涼捏著照片, 太陽穴一股一股地跳, 她冷著臉轉身衝下樓。
從茶幾上拿起手機調出家裡的監控, 加載半天發現監控已經不能用了。
葉涼眼底生寒, 上車準備直接去找葉文彥。
車庫裡停著一輛跑車, 是一年前葉文彥送她的生日禮物。他從未出手這樣闊綽，所以當時她還有些受寵若驚。
隻是沒想到上一秒葉文彥把鑰匙給了她，下一刻就提起了聯姻的事。一直以來，他做任何事都帶有目的性。
葉涼打開車門坐進去，開始檢查行車記錄儀。
月色皎潔，車內光線暗淡。葉涼聚精會神地看了半天，在快要失去耐心的時候終於看到了兩個不速之客的身影。
她們回來拿東西，除此之外撬了她房間的鎖，翻箱倒櫃找出顧寧的遺物一頓糟蹋。
葉涼胸口憋悶，心中怒氣橫生。
怎麼會有這樣無恥至極的人！
她垂著眼眸，冷冷盯著影像裡麵的兩個人，思考如何收拾她們。
如果單槍匹馬去找葉文彥，隻能小打小鬨的吵一架。
她不會這樣便宜她們。
葉涼抿著唇，臉上猶如寒風刮過。
手機鈴聲陡響，在安靜的車內有些喧囂。
葉涼回神，接通了顧安璿的電話。
“小姨。”
“小涼，在忙嗎？”
“沒，我在葉宅，回來拿東西。”
顧安璿聲音柔和：“明天有時間一起吃飯嗎？顧宇說想你了。”
“好。”葉涼眼眸一動，“剛好我有件事想跟你說。”
話筒裡傳來顧宇的聲音，扯著嗓子喊她姐姐姐，顧安璿笑著罵他一句，而後說到：“行，那明天見。”
掛斷電話，葉涼心底那股氣稍稍得到疏解。
對付李柔那樣的人，顧安璿肯定比她有辦法。
第二天下班後，葉涼直接去了約好的飯店。
環境雅致的包房裡隻有顧宇自己。他低著頭正專注的在打遊戲。不時傳出“double kill”的音效。
葉涼彎了彎唇，在他對麵坐下。
“小姨呢？”
顧宇玩的聚精會神，聞聲才注意到她來了。立刻收起手機，笑眯眯地打招呼：“還在路上。姐，我想死你了。”
葉涼悠悠到：“那也沒見你給我打個電話。”
“我這不是工作忙嘛。程序員的工作量你又不是不知道。”
顧宇玩票性質的開了一家遊戲開發公司。本來是用來打發時間，沒想到遊戲火了，公司順理成章也跟著有了名氣。
賣慘是真的，但也確實忙。
“行吧。”葉涼莞爾。
顧宇瞧著她，眉眼都滲著笑意，“謝謝你啊姐，沒把上次的事告訴我媽。”
不提這件事葉涼都快忘了。跟沈逐溪的第一次見麵現在記起來還有幾分不真實。
接著她怔了怔，有些困惑怎麼連拐帶彎地想起了他。
葉涼抿唇，轉而問到：“你那個女朋友呢？”
“分了。”顧宇撇嘴，“就那樣不分留著過年嗎。”
覺悟還挺高。
正聊著，顧安璿來了。
她穿著巴寶莉的風衣，裡麵是一身職業裝。長卷發隨著腳步輕蕩，臉上妝容精致，十足的女強人氣場。
“臨時加了個會，來晚了。”她把包放到一旁的位置上，笑著看看葉涼，“瘦了啊，更好看了。”
葉涼笑笑沒說話。
說起來她這個小姨也算個性子剛烈的人。顧宇一歲的時候就跟丈夫離了婚，淨身出戶帶著孩子租房子住，頭幾年一直靠著顧寧接濟才挺過來。
苦日子過了幾年，後來憑借自己的能力在職場殺出一條血路，現在省台一姐的寶座坐得穩穩當當。
也因為這樣，顧安璿對葉涼一直視如己出。
菜上來，三人邊吃邊聊，氣氛相當愉悅。後來因為公司那邊還有點事，顧宇提前走了。
葉涼放下筷子，緩緩開口：“小姨，你知道我爸和李柔的事嗎？”
顧安璿不動聲色地觀察她的表情，“你指的是什麼？”
“出軌。”
顧安璿一頓。
良久，輕輕歎了口氣：“我也是前段時間才發現的。”
看來葉文彥是真的瞞得很好。
顧安璿點了支煙，神色有些飄渺，“我不清楚你媽媽知不知道他那些醃臢事，我沒告訴你是因為這些事都過去了。你媽媽唯一的期望就是你好好生活。這些陳穀子爛芝麻的事知道了，隻會讓你徒增煩惱。”
按照她眼裡容不下沙子的性格，不是顧慮到葉涼，她早就跟葉文彥這個渣男算賬了。
可是葉涼已經沒了母親，她不能再加深她和父親之間的隔閡。
葉涼也明白顧安璿的用心良苦，如果不是她們做的太過分，她不會拉顧安璿趟渾水。
飯局到了尾聲，她從口袋裡拿出一個U盤，“昨天晚上李柔帶著葉初靈回了葉宅，把我媽的遺物都毀了。”
顧安璿臉色立刻就沉了下去，“她們瘋了？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跟葉文彥起了衝突，把他們趕出了葉宅。”
顧安璿有些不可置信，隨即輕笑一聲。她沒有想到葉涼會這樣大動乾戈。
“敢來這種招數，她們怕是以為顧家的人好欺負。”
看在葉涼的麵子上不愛搭理是一回事，犯賤蹬鼻子上臉可沒人慣著你。
“這裡麵是什麼？”
葉涼：“我之前在葉文彥電腦裡拷貝的一些資料。”
“行我知道了。”將U盤放進包裡，顧安璿安慰葉涼：“你放心，這事兒交給我。”
葉涼咬著嘴唇：“李柔不是善茬。”
“嗬，善茬不善茬的你小姨可從沒把她放在眼裡。”顧安璿嘴角噙著冷意，“她們母女一個整形機構小有名氣，一個是十八線小明星，想使絆子不是什麼難事。新仇舊恨加一起，你就等我好消息吧。”
兩人在飯店門前分手，臨走前，顧安璿語重心長地對葉涼說：“你媽是個溫柔的人，遇到什麼事寧願自己憋氣也不願意衝人發火。但你不必像她。”
她抬起手摸了摸葉涼的臉，語氣似長輩的教誨也像一個朋友的告誡：“人生在世需要自私一點。沒有什麼比自己更重要。所以那個胡來的聯姻，你不用把它當成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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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這一路上葉涼都在思考顧安璿的話。
得出的結論就是，大概這個世界上除了秦苒，最了解自己的人就是小姨。
洗漱完葉涼坐在沙發上看了一會兒電視，卻總覺得心裡有一塊地方空蕩蕩的。
她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日期，沉思片刻給沈逐溪打了電話過去。
幾乎是一兩秒的時間，電話就通了。
那端聲音嘈雜，熱鬨的音樂通過話筒傳了過來。
“你等一下。”
沒多久雜音消失，男人磁性的嗓音再度響起，“現在不吵了吧？”
他聲音柔和，帶著淺淺的笑意，葉涼幾乎能想到他說話時的表情。
“你在外麵，方便說話嗎？”
“有什麼不方便，又沒做什麼不方便的事。”他的心情明顯很好。
葉涼“嗯”了一聲，緩緩舔了下唇：“我沒彆的事，就是想問你伯母回來沒有。”
那邊靜默了許久，才又涼涼地問了句：“你想做什麼？”
葉涼用指甲摳著抱枕的拉鎖，不知道為什麼，莫名覺得底氣不足。好像在過河拆橋，不太講究。
可是這麼拖下去也不是個問題。
這樣想著，她心一橫，索性一股腦說出來：“我覺得……解除婚約的事，是不是可以提上日程了。”
頓了頓又補一句：“這樣也不耽誤你正常感情的發展。”
沈逐溪怒極反笑：“我是不是還得謝謝你的體貼？”
“我不是這個……”她張了張嘴。
可是不等說完，那邊已經掛斷電話。
葉涼看著暗下去的屏幕，小小聲嘟囔：“這脾氣，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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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沈逐溪正在跟一群發小喝酒。許久沒聚到一起，難得大家都有時間，本來心情很好，沒想到被葉涼一通電話搞得興致全無。
包房內燈光迷離，其他人圍在桌邊聊天喝酒，不時傳出幾聲爆笑，更有人不避嫌的跟女伴親親我我。